我突然就笑了,我说:“宋月,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呢?”
我不知道,我说,但我不想被唾沫星子淹死。
第38章 娇矜(8)
陈姣是我大学结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第一个女朋友。
到现在我还记得,当我拖着蛇皮口袋和行李箱提前去到宿舍的那天下午,夕阳余晖洒满了半边天,而陈姣坐在靠窗的上铺,背着光向我笑。
她说,你好,江暖。
然后爬下床帮我收拾了一个晚上。
她就是这样热情的一个人,甚至可以在开学前仅凭录取通知书回执单上的信息,把班里三十多个同学的名字和脸对上号。
理所当然的,她做了班长,又去了学生会,忙得不可开交。
顺其自然的,我的目光被她吸引,和那四年里频频向她示好的十几个男同学一样,满心满眼都是她。
他们或许喜欢她的长相,气质,玲珑八方。
但我不是,我喜欢她,因为她活成了我想成为的样子。
从小到大,我都是沉默寡言的代名词,班里的女孩子不喜欢跟我玩,她们嫌我不会跳花绳踢毽子,又嫌我不开窍没办法一起追星或是八卦少女心思。
难得零星几个朋友,到最后也都不欢而散,
只有陈姣,大概是大学时我下定决心改变,而她正好是这样一个媒介,我们自然而然成了四人寝里形影不离关系最好的两个人。
她带着我见她的朋友,教我如何化妆打扮,再鼓励我去社团结识更多的人。
整整一年,我们并肩穿梭于学校的各个角落,参加各种各样的小比赛和志愿者活动。
在一次团聚的尾声,我缩在KTV包厢的角落,看着她拿着麦转向我,用温柔而又热烈地眼神注视着我,唱完了一整首歌。
唱的勇气。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说实话,那会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自己也可以拥有鲜活的生命,真挚的友情,以及可以为止汹涌不息的爱情。
但我忘了,内向才是我的本色。在无数次和陈姣的争吵之中,这样的性格缺陷挡住了我要冲出口的每一句话。
我以为跟她在一起后,她可以接受并包容我在无人处的沉默,但她没有。
她喜欢的是夏花,而我只是抖落一身冷气但根深扎雪地里的冬草。
我开始疲于应付社交,对于形形色色的人收起了一贯装出的笑脸,当陈姣第无数次失望地看着我说“江暖,你变了”的时候,我累了。
只好再次用沉默包裹住自己,关门离去。
漆黑的夜,只有月亮一如既往地与我同行。
我抬头去看,圆月似乎又往头顶升了升,但始终在我的目之所及。
“那后来呢?”宋月的声音从我的右边传来,轻柔温和。
“后来我找到实习公司就搬出来住了,她应该是忙着考研吧,之后就没再联系过。”
静了一会,“听起来不是你的错。”
我挑了挑眉,笑道:“那是她的错?”
“亦不是。”宋月说,“大抵只是不合适罢了。”
“你倒是很懂。”我拍了拍手站起身,偏头看还端坐在石墩子上的她,“好了,你要听的故事讲完了,我们快回去吧,冻死我了。”
说完,我就掏出手机重新打开导航,输入小区名字,手指刚挪到“开始步行导航”几个字上还没点下去,宋月的声音再次传来。
“江暖,内向不是性格缺陷。”
心里没由来颤了颤,不知怎得,连眼前的光线都模糊了一瞬。
我没有抬头看她,而是继续刚才的动作,点了下去,和着电子音发出的“开始导航”,轻声喃喃:“怎么不是?”
“为何是?”
宋月踩着的那双低跟鞋出现在我的视野内,裹挟水汽荡过来的风似乎都被阻挡了一部分。
“你曾向我说雪景甚美想看,又说世上没有同一片雪花,想亲自辨辨真假。”
她的声音带了些如梦似幻的不真实,从头顶笼罩了我的感官。
“既雪不同亦美,那世人千千万,不同岂不也是一种美。江暖,她只是无法做欣赏你美的观雪人罢了,缘何怪你?”
“是。”
我讷讷应了声,捏紧拳头,用尽力气想抬眼去看她,却在下一刻,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了眼,阻绝视线。
面前人似乎是叹了口气,气息扑洒在我的鼻尖,酥麻发痒。
“江暖,不必勉强自己,听我讲便好。”
我眨了眨眼,能感觉到睫毛在她的手心刮着,而抚着我额发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我有一位阿姊,性格同你一般,在我们那儿,女子含蓄内敛是被推崇的,大家都喜欢阿姊,夸她温柔娴静,母亲亦时时提点我,应多向她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