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样?陆小少爷,你现在能对着我讲情话护着我,那你也能护着她,对不对?”
他的喉头哽了一下,伸手绕过我的胳膊擦了一下额头浸出的细汗,“你说这话,是要将我架在火上烤了。”
“陆小少爷。”我咬牙再贴近了他一些,靠在他耳边道,“你帮帮我,好不好?”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伸手将我虚虚拢着他脖子的手扒拉下来,再将我扯开一些,同我对视着,“不好。”
“陆少铭!”我望着他,终于忍不住,情绪猛地倾泻而出,“你真没用!”
随着这句话落下,他的手高高扬起。
我仍旧仰着脑袋,恶狠狠瞪着他,他亦瞪着我,火气弥漫在那截巷子里头。
至于这巴掌落下没有,我不知道。
应该是落下了,我想着,转头去看坐在我身侧的男人。
“陆爷,你问得有些多了。”
我的语气生硬,带着几分被冒犯的愠怒,实在不像该与他这样身份的老爷说话的腔调。
但他反而一下松了口气,哈哈笑了两声,小腿重新搁回膝盖骨晃荡起来。
“是,是,我不问了,你莫生气。”
我不吭声了,试图将方才忆起的碎片再整理一下,却听大厅里头的乐曲突然就停了下来。
灯光一下灭掉,在这伸手不见五指里,我的心突然狂跳不止。
周遭寂静了约莫半分钟,没有叫嚷声亦没有催促声,似乎都是在等待着接下来的好戏。
“来了。”
头顶的灯倏地亮起,打成长长一条光直直向舞台中央,将一人框在了里头。
我重新坐直了身子,但突突突的心跳不止,我只好又站起身来,想往前走两步去,没留神将铜镜一下摔到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我鬼使神差顺着看去。
昏暗灯光下,我看见了那扇镜面之中。
一双杏眼同我遥遥相望。
而那眼中,噙着的是泪,是爱,亦是恨。
“阿绾,我害怕。”
我被她的眼神灼了一下,抬手胡乱擦了擦眼眶中还没来及落出来的泪,去握住她垂在腿上的手。
冰冰凉凉。
“阿桃,别怕,别怕,我在呢。”
我半跪在她身前,拉着她的手将她一下环进怀中,下巴抵上她的肩膀,再让她可以恰好埋进我颈窝。
“我在呢,阿桃。”
颈边散开的发被水濡湿,闷闷的哭声从耳边传来,夹着咬牙切齿强忍呜咽。
我的心酸得不成样子,抚在她后脑勺的手不自觉收的更紧。
“阿绾,阿绾。”
她带着哭腔喊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像一把钝刀子,磨着我的骨肉,还想要扎进去撬开我的心脏。
“阿绾,怎么办啊,我不想,我不想这样,他们要我跳舞,要灌,灌我喝酒,好臭啊,好臭啊,我不想啊。”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话匣子打开了,却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尽是委屈难过。
“阿绾,你跟妈妈说,我不想接客,好不好。”
她哭着哭着,突然从我肩膀上蹭起来,脸上的妆花得乱七八糟,唇脂糊得整个下巴都是。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因为她的请求,我根本做不到。
“阿绾。”她看出我的沉默,“你为何不讲话?你不愿意帮我,是不是?”
“不是。我愿意的,我愿意帮你。”
“那你帮我去跟妈妈讲,她是你娘,她会听你的。只要不让我接客,我什么都愿意做的。对了,对了,你不是有陆小少爷包着吗,你以后肯定会嫁到他家里去。你把我一块带走吧,我给你当丫鬟好不好?”
她越说越激动,我的心却越来越凉。
我看着她那双逐渐发起光来的眼睛,只觉得浑身入冰窖了一般寒冷。
“阿桃,你在说什么?”我顿了顿,嗓子都哑了许多,“你是要与我分手吗?”
她怔了一下,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胡话伤了我的心,脸色僵了一瞬,手抖着想要将我重新搂回去。
我却往后仰着躲开了,“你将我同你说过的话当作儿戏?”
“阿桃,我不知你是如何说出这些话的,但我从未背叛与你,我只将陆少铭当作好友,我同他是清白的。”
“我只对你一人有情,从前是,往后亦是,我曾答允过你,会救你于水火,所以我今日来了,将你从那虎狼穴里带了出来。”
我看着她又开始掉泪,嘴里泛酸,眉目皆垂了下来,默了许久,才吐出来软绵绵一句“阿桃,你不该如此想我。”
“那你要我如何想你?”她的泪珠子一颗颗砸到我手上,“你说得好听,但你今日护得了我,明日可以吗,后日可以吗?难不成你要一辈子都守在我门口,等那些男人来了就冲进来把我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