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好了。”她接着将刀叉碟子摆好,又把桌上的摆件和蜡烛挪到另一头,才支起脑袋凑近看我,笑道,“我说了,不必拘束,怎么舒适怎么来。”
刚刚破掉的小水泡又凝起来了,胖乎乎的,中间藏了更多雀跃欣喜。
我绞在一起的手指松开,塌下脊背,也笑起来,“好。”
餐品一道道上来,大多摆盘精美,但分量格外小,用来装饰的叶子和花都占了一半位置。
比不得董明月在家给我做的能装满一整个碟子那么多的土豆泥。
不过滋味还是不错,不论是肉味还是酱汁,都浓郁许多,,尤其是那烘烤的焦香酥脆的面包,吃起来格外香甜。
最后上来的是一道由透明壳子罩了起来的甜品,上菜的男人介绍一通,临离开前看了我一眼,又笑笑,吐出来几个词,点了点头。
“他说的什么?”我看向董明月。
董明月唇边的笑浅浅,也深深看着我,“他说,你是位美丽的小姐。”
我张了张唇,转头去看那个男人,耳边董明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也觉得。”
男人下去了,留下一柄小铁勺。
“你来敲吗?”董明月拿着勺子问我。
我摇摇头,“你来。”
小小的铁勺被她捏在指尖,平举着放到那个透明壳子上方,轻轻一敲。
“砰。”
怦怦。
糖壳裂开,缓慢,静悄悄的倒下,露出内里的甜蛋糕,鲜红鲜红的,做成了花朵模样。
“这是什么花?”
那束墨色油纸里包的花朵长这样,路上擦肩而过的姑娘里手里拿着的花朵长这样,就连花店门口摆在最外一排的花朵都长这样。
这是什么花?
良久,董明月说:“玫瑰。”
回去的路上,董明月提议说去海滨公园走走,说那里有湖泊能钓鱼,还有肆意睡倒在路中央的小猫,一根肉肠,就能随意摸摸。
“我又不钓鱼。”我笑笑,“也不喜欢小猫。”
董明月想了想,“那可能还有天鹅。”
天鹅?她信里说的那个一见他就昂头转身撅屁股的生物?那是可以去看看的。
“像我?”我睨她。
她憋笑,“像。”
“那走吧,去看。”
原来海滨公园不靠海,湖泊很小,人也很少。路上没有睡觉的猫,湖边也没有钓鱼的人,至于天鹅,我只看见了零星几只鸭子。
“你诓我?”我停下脚步,转身瞪着身边人。
董明月站的地方有一盏电灯,她站在光线里,望着我笑,“我没有。”
“怎么没有?”我环视一周,背过身去不愿看她,“没有人钓鱼,没有小猫可以摸,你说得天鹅是湖中央那几只鸭子吗?”
“钓鱼的人归家了,小猫白日睡够,现下估计跑别处玩去了。”董明月顿了顿,“至于天鹅,面前这不就有一只吗?”
她说着靠了过来,下巴搁到我的肩上,吐息洒在耳畔。
“阿如小天鹅?”
简直要命。
我耸耸肩,她笑了两声便退开了,“我上次来是看见了的,若你感兴趣,不妨我们坐下等一等,没准一会儿能飞来两只。”
思索片刻,我“嗯”了声,兀自往旁边的长椅走,她后脚跟上。
“那便等等吧。”
等待总是熬人的,像我等她归家,像她等我回信,那些等待的岁月过于绵长,反而衬得现在的等待不熬人了,倒期待多些。
“这三年,你有给我写过信吗?”
寂静中,董明月先打破。
我沉吟一会儿,答她,“有。”
“写得多吗?”
“起先一年,一周一封。”
董明月停住,好一会又问,“寄了吗?”
“寄了。”我偏头看看她,“但似乎你都没收到。”
“没有。”她笑得很浅,眼底却有些凉,“大约是送信的伙计弄丢了吧。”
“可能吧。”我说,“我也没有收到过你的来信。”
“那这次怎么收到了?”
我回想起那个伙计湿漉漉的模样,以及他急急将信塞到我手里的模样,看起来像是赶时间要去下一家。
“不知道,可能这封比较好运吧。”
董明月不说话了,我转过头看向她的侧颜,她的眼神专注,盯着面前的湖泊不移开。
又过了许久。
“你……”
“我……”
我笑了,跟她对视一眼,她便心领神会,往下说去。
“我这三年没有进修金融了。”
我歪了歪头,疑惑,“为何。”
“因为不喜欢。”她笑得释然,“从小便不喜欢,但我若不学,也就没了价值,只能硬着头皮学下去。”
“那你喜欢什么?”
半晌,她道,“我喜欢好看的衣裳,好看的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