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底下欢呼声一片,盖过那个试图教唆她跳楼的声音。
底下拥挤的人潮渐渐散去,佘杭沿着回家的路线漫游,她戴着口罩,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
这一路不断有人回头看她,让她愈发自卑敏感,佘杭拉了拉帽子。
手机铃声响起,她迅速从口袋里拿出来按响接听键,里面响起一道刺耳的女声。
“你又死哪里了?几点了还不回家。”
佘杭动动嘴唇:“就,就回。”
“赶紧回来,外面是有男人绊住你的脚了还是怎么?跟你那死鬼老爹一个德行!”
佘杭小声说了句“知道了”,佘母还在电话里骂骂咧咧。
原主的手机很干净,通讯软件除了父母没有其他人,空间未开通,简洁得像刚注册时一般。
所以江揽月呢?该怎么找到她?
夜深,佘杭站在冰冷的街道,亮堂刺眼的灯光打到她身上,她隐藏到阴影处,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没有找到她想见的人。
回到家房间里就传来瓷碗摔碎的声音,吵闹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要不是你窝囊,我能一直过这种日子吗?你还管我要钱,你钱是都给你拿到外面养小情人了吗?”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都怪你不争气给我生了个累赘女儿,要是男娃指不定成家立业早就不让我们操心了,现在还生富贵病,我看都是装出来的,她就是个瘟神!”
“龙生龙,凤生凤,就你这副德行,养个男娃还是那副德行,不是说给她找了个条件好的婆家吗?说什么把她嫁过去了咱们日子就过好了,到现在也没见影儿,我看都是你在吹牛逼。”
“……”
佘杭低头轻轻巧巧的进门,偏偏关门声引起了正在大吵的二人注意。
佘夫见到她眼睛大瞪,就跟见到仇敌一样朝她冲过来,佘杭心悸,下意识想躲,头发就被结结实实地拽住。
“给我过来,你今天干什么去了?这么晚回来,是在外面接客了?”
“不是,我没有。”
啪——
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过来,佘杭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佘母也过来指着她破口大骂。
“是真在外面接客了?这几天每天你都早出晚归,说你找到工作了我可不信,”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架势咄咄逼人,“老实把钱交出来。”
“钱凭什么给你,这家水电物业费都是我交,钱应该给我,老子买包烟的钱都没有。”
“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赌钱的事儿,你哪还有脸要钱的……”
佘杭看着争锋相对的二人,切实感觉到了暗无天日的窒息,□□开始发抖,原主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这是她被逼出的应激反应。
她想控制身体的抖动,却无论如何也无济于事,就像她此时也控制不了一直纠缠在她身上的抑郁情绪。
她抱着胳膊蹲在地上,头发凌乱地遮住了面部轮廓,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但她的本性和习惯却变不了,可能原主这时候会像只受伤的可怜兔子,而她像只满腔仇恨含蓄待发的困兽。
抑郁着,痛恨着……
两种极端情绪在她内心世界交锋。
佘父捕捉到她投向他们的发红眼神,只觉得恐怖如斯,他猛地冲上去拽住佘杭后脑勺的头发,往墙上撞了一下。
“还敢瞪我们,你凭什么瞪我们?我们供你吃供你喝!!!”
黑夜永远暗无天日。
东升的太阳都是虚假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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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交出钱,佘杭被赶了出去。因为情绪不稳定无法集中注意力,她找不到工作,几乎每天都在家外面游荡,那天爬上天台是一时起意。
她觉得没什么,在她心里,爬上天台跳楼和看日落没有什么区别。
她在广场偏僻的公共座椅上坐了一夜,过道上是饭后消食的一家三口,是热恋期遛狗同居的情侣,是成双结对聊天八卦的挚友,只有她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别人的生活那样丰富多彩,她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进错了世界,她这样糜烂的人真得能遇见那一束光吗?
江揽月真得存在于这个世界吗?
喧闹的公园渐渐归于宁静,随着时间流逝,整个世界仿佛都沉睡了,除了不远处的马路传来几声鸣笛。
几天没合眼却毫无困意,佘杭此时倍感精神,她甚至能耐心地在公园坐一辈子。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天将破晓,远处的天边泛起鱼肚白,佘杭的情绪也越来越激烈,她想死去,这个世界不可能有江揽月,她不能在这个世界这么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