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
佘杭轻声说:“死亡会遗忘这些美好。”
“美好,”江揽月自讽地笑了笑,“你觉得我活着的这么些年美好么?”
“不,但谁又知道以后呢?”
江揽月怔住:“……什么?”
“以后你会幸福的,我会帮你。”
“……”江揽月收起微勾的唇角,表情也从柔和变得犀利,但这股犀利也只是维护了须臾,便又变成从前那副温和不在意的样子。
“什么意思?”
佘杭握紧拳头,字句清晰,“你可以利用我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也会心甘情愿地帮你,可在这种时候,我希望你划清我们的界限,不要再来找我。”
“尽情地利用你?”漂亮的眉眼轻微眯起,江揽月走近她,看着佘杭不敢看她的眼睛,她试图在佘杭闪躲的的眼眸中得到什么。
“佘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
“在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我可以无条件地利用你,在你落魄时,我就应该隔岸观火,袖手旁观吗?”
“这对你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江揽月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她轻笑两声,怀疑道:“为什么?”
她根本不相信从小被冷落惯了的自己会有人在意,有人愿意为她付出。
“因为你值得。”
值得?
佘杭不知道,江揽月将这两个字在心底反复琢磨,这个说法太梦幻了,梦幻到她觉得佘杭实在骗她。
“你是在可怜我吗?”
佘杭道:“你怎么想都不重要了。”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和江文萱一起落湖的事吗?”江揽月平静地陈述过往,她看着窗外,湿润的瞳孔里泛着光,“也是你,你救了我,虽然你是出于本性,出于善良,但我就是觉得自己被在意了,不然我这样一个人人都盼着去死的人,谁会在冰冷的冬夜跳水救我上来。”
眼神再次落到佘杭脸上,江揽月的脸色动容,变得可怜,无奈。
“上岸后我想跟你说声谢谢,我鼓起勇气看向你的眼睛,我发现你的眼神好冰冷,冷过这天气,像冬天里的一块生铁,其实你在意的人不是我,是江文萱。”
“不是。”
“你救我,也只是搭把手。”
“公主。”佘杭急着解释,“我从前……”
“阿杭,”江揽月走近,深情款款地看向她,“我今日说这些不是质问,也不是在和你闹脾气,我只是说出了我的看法,事到如今我依然敬佩你,感谢你。”
“我……”
“那天在宴会上,你和江文萱那样亲密,我……如果你们互相喜欢,那么让陛下指婚也不是没可能的,陛下那么疼她,只要文萱肯求一求,一定会放你一马。”
“我不会求任何人,”佘杭语气冰冷,“如果我爹爹确实叛国了,那我理应受惩罚,若是我爹爹叛国是遭人陷害,那我必定为他沉冤昭雪,我会查明真相。”
佘杭越过江揽月,拿起换洗衣物,“公主要留便留吧,明日天一亮,还望您赶紧离开。”
-
佘杭的屋子空间小,里面也就摆了一张破烂竹筏床,坐上去的时候晃晃荡荡的,声音嘎吱作响,一听就很不安全。
她沐浴玩洗完澡出来后,就见江揽月安静乖巧地坐在床边,旁边的小木桌上摆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
“过来喝点汤吧,”她小声道:“都是我生火一步一步做的。”
“……”
佘杭怔愣住,呆立在原地看着她。
头发并未沥干,水珠子顺着发尾滴落,打湿了她的新衣和后颈,江揽月看着她的眼眸小心翼翼又满汉期待,像困在牢笼里的小兔子。
小心翼翼是害怕她赶她走,期待是因为那碗鸡汤。
她的眼神和动作都那样纯真,让佘杭不禁联想到一尘不染的初雪,洁白无瑕。
“多谢公主。”
缓缓移步,坐在江揽月身侧,捧起汤碗慢慢品了一口。
鸡汤炖的很黏糊,根本不显腻味,味鲜,咸淡适宜。
“怎么样?”
江揽月看着她,眼眸晶亮。
“好喝。”
江揽月展颜一笑:“我喜欢捣鼓这些,从小到大,若是我身子好,就喜欢给自己做份甜点或者汤,你喜欢就最好不过了。”
佘杭擦干嘴角,看着江揽月,“您躺好。”
“你去哪儿?”
佘杭站起身,“去木椅将就一晚。”
她一边说一边替江揽月整理好棉被,完毕起身离开。
江揽月神色失落,但也不敢多说一个“不”字,乖巧地钻进棉被里,看着佘杭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