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恣慕走后,阿望昏睡许久险些出事,玉小茶的眼泪也比开口说的话要多,易君笙也因为阿望乱了方寸,一切都像乱套了一样,让她无暇去想她自己又要如何从失去林恣慕的痛苦中走出来。
但今日徐隐枝一问,她才想起来,在许多个疲惫回到房间的夜里,她对着惨白的月光,时常会想起林恣慕离开时的面庞。
沉默片刻后,徐隐枝开口问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总是叫着“和她们几人没关系”,但却从机关阵一路和她们走到了继明山庄的人。
眼中漫起迟来的酸涩,苏临镜认真地答道:“她很好,很看重同伴,也不会轻易屈服。”
苏临镜木讷得很,哪用这些话夸过别人,但是想起御风楼酒宴上林恣慕那和几人一起纵身跃下的背影,徐隐枝又觉得这样一个人不止配得上这些词。
徐隐枝有些不自然地回道:“我没她那么好,但我既来了,就不会让你自己对着瞎了眼的武林盟。”
徐隐枝也不擅长说这些话,也不擅长应对这样表情的苏临镜。眼见苏临镜的口中要吐出“师妹”二字,她赶忙换上平日里那副不满的样子道:“你我都离开潜龙门了,你凭什么还要以师姐自居。”
两人其实只相差一岁,在拜入潜龙门前,徐隐枝也曾亲昵地喊过她“临镜阿姐”,而自己也习惯笑着喊她的名字。
有些看不清面前人的神情,苏临镜垂下眼,生疏但又真挚地道了一句:“谢谢你,隐枝……”
在徐隐枝到来的这一天,武林盟的人马也早已离开了中都。
只是在中都城南的小院中,一群人趁夜打开了有暗卫看守的院门。
牺牲半数暗卫才解决了七个死士,斯玉声屏息自暗处出手,解决了最后一个企图报信的死士。
打量着这座冷清而干净的小院,斯玉声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
“惊澜台底的暗室中,有能保尸身不腐的蓬莱仙石。但盟主的秘密并不在惊澜台底。”
“而在距离紫云剑派十里外的城南小院中。”
“武林盟离开中都的时候,就是斯掌门你去验证的机会。”
那日与易君笙的夜谈中,她对自己留下了这样一番话。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丁凌泉留了八个死士在这样的小院中。
观察着小院的构造,斯玉声凭借着习武人的直觉,缓步走向那道连月光都照不进的房门。
暗卫推开房门,很快,众人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异香,就像是要掩盖什么气味一样,浓烈得叫人忍不住掩住口鼻。
为防有诈,斯玉声没有就让人点起火折子,只是叫暗卫推开了房中多年未开的轩窗。
月光斜照入窗,照亮了异香最浓烈处的石床,以及床上一动不动的身影。
目光一凛,斯玉声上前将手探向床上人的脉搏。
那是一位面容安详的妇人,她生得极美,却没有一丝脉息,显然是早已没了生气的人。
她穿着素雅,手上紧紧握着一截有人提过词的帕子,将帕子抽出,斯玉声看见了上面赫然写着“周自衡”三个大字,而在周自衡的名字旁边,有一个不起眼到仿佛不敢与外人道的名字,上面写着“颜叙”。
颜叙,显然是面前女子的名字,而周自衡,是紫云剑派曾经的掌门,丁凌泉和秋臻的师父。
丁凌泉继任时,紫云剑派的长老们一口一个“名不正言不顺”,殊不知丁凌泉才是真真正正的名正言顺。
原来她倾尽半生心血,为的居然不是纯粹的权势,而是要复活一个根本无人知道的死人啊。
摇着头将帕子放回石床上,斯玉声看着窗外的月光,不知对谁感叹道:“都叫我觉得有些感人了。”
是夜,徐隐枝已醒,而众人也点灯围坐在庄内的议事厅中。
灯火映照下,众人的面庞选得格外的严肃。看着弟子令上的烛光,易君笙缓声开口道:“十日后抵达法定寺的不止武林盟,还有倾阙阁和九星枪等江湖门派。”
“此战已是不可避免,但我们也要尽力保全屋中的每一位。”
从长空剑派离开会,她前往弃月城请求城主相助。
许是看在秋望舒替自己解决了心头旧恨的份上,城主答应得很是爽快。
只是她有一个要求,易君笙要留下一盏蛊血。
同心蛊子蛊至毒,可有时,却也是压制奇毒的解药。只需一盏,便可救治命悬一线之人。
自袖中取出一枚两指长的物件,易君笙继续道:“武林盟请倾阙阁布下箭阵,但我们还有弃月城城主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