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华南眉头直直往上挑,神情也越来越激动了起来。就算六大派不愿出头,可秋月还有她和小泉啊!当日秋月因为悔婚于青临门被逐出师门时,自己和小泉只能咬牙旁观,可如今他们已不是当年的无能之辈,只要秋月愿意回来,她们必定能帮秋月在中都博得一席之地!
于是她伸出手指指向自己和门外的小泉,急声反驳道:“师姐,可是你有我,有小泉!”
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况且师姐,师父,对当日将你赶出师门之事也早有悔意!”
“甚至,在试剑大会上也提到了你!”
紫云剑派的试剑大会,并不是寻常的门派考校之会。这会上选的,从来都只有首徒,和掌门继任之人。
师父在试剑大会上提起秋月,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觉得自己当年做的太过决绝,也许是触景伤情,想起了曾经站在台上的首徒秋月。但这最终都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也许在这十年中,师父心里也曾有过继任之人的人选,可是她们其中都无人能出秋月左右。
看着眼中有些波澜的秋月,华南软下声来,像是当年那个亦步亦趋,低头踩着秋月影子的小师妹一样,轻声祈求道:“……师姐,你不能就这样在这儿待一辈子。”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华南的语调中已经带上了哽咽。
她这幅样子,秋月倒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宁愿华南像往日那般,不管人死活只管追问到底,也不想看她像现在这样,还对自己保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华南说的这些话,她听了并不是毫无动容。若是放在从前,那她就是在门前跪上个十日,也一定要重回紫云剑派。
但如今听了,竟也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替从前的自己感到遗憾和可惜,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兴许是十年前的变故将她的志气彻底浇灭了,叫她宁愿一头钻进两眼一抹黑的安生日子中,也不愿意回看曾经自己走了很久的来路。
清了清嗓子,沉沉地叹出一口气来,秋月轻轻地喊了一声:“华南。”
“你以为其余五门当真无力与青临门相抗么?”
“他们是无心,不是无力。”
顿了一顿,秋月看向自己掌心中逐渐消退的薄茧:“我也是如此。”
夕阳几乎落到了山后,只留一点余晖投在秋月的眼下。
两人所站的灶房中是一片将无奈挑明后的沉默,可一门之隔的小镇上却正是最有人气儿的时候。小到嫩嫩的青菜下到锅中溅起的热油声,大到拖拽长椅的刺耳嘎吱声,这些既实在又陌生的声音,都是十年前的秋月绝对想象不到的生活。
可现在秋月却觉得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却叫自己安心的不得了。
于是她扭头避过夕阳,释然地对着华南笑道:“阿望在我身边长大,你和小泉也还愿意来见我,这就够了。”
“其余的,都不必替我觉得不值当了。”
说罢,她便解下了挽起的袖边,带着一种不知是满足还是别无他选的淡然,看向了院中石榴树下的人。
门边的秋望舒还在张牙舞爪地叫着,门后的华南却是被秋月这一句堵得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第014章 匆匆离家
短暂地在聆松镇停留了三日后,华南和小泉便又收拾东西匆匆离开了。离开时,华南的脸色很不好,也不知道秋月究竟跟她说了什么,硬生生把人说成这样。
结果,还没等秋望舒想出原因呢,秋月便又从离濮州千里之远的地方收到一封意想不到的来信。
卯时刚过,天边将将掀起一丝青灰,秋月安静地坐在堂前,身形隐在一片蒙蒙亮中。
她的动静很轻,可是却不知为何惊动了秋望舒。
外头没点烛灯,所以秋望舒睁着一双惺忪的眼,手扶着墙摸出去。
看到秋月垂头好似在看信,她奇怪地问秋臻:“娘,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难得地没有调侃她,秋月手拿着信笺,呼出一口料峭寒气。她没有回答秋望舒的问题,只是轻轻招了招手,把女儿拉了过来。
可是把人拉过来以后,秋月又意识到自己手太凉了,于是她松了手,只捏住秋望舒的袖子。
她说:“阿望,娘要出门一段日子。”
秋月的声调平缓,可是秋望舒却捕捉到了其中的一丝哀戚之意。
很少见秋月这般不苟言笑的样子,于是她不安地追问道:“怎么了,娘?”
大抵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最担心的事情,便是父母的离别远行。
秋望舒想了想,又再问:“你要去哪里?”
然后她便听见秋月似叹非叹的回答:“中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