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离不开这红石崖的,就不只是自己了。
再次对上了云照雪坚定的眼睛,这一次,格桑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握住了云照雪。
眼看云照雪即将把人带走,乌月还再顾不得伤处,慌张起身便用骨鞭甩向云照雪。
长鞭在地上炸起一声闷响,但是比这闷响还大的,是乌月还的嘶吼:“格桑乌!”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喊出了这一声,可是即便如此,格桑乌的脚步也没丝毫停留。
几乎将一口牙咬碎,乌月还颤抖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檀木药瓶,药瓶外裹着紫色的绸布,那是由阿曼苏所赠的西疆奇蛊——饲魂蛊!
一旦吸入,即便只是一息,也足矣叫人失去心智,听凭持蛊人摆布!
注意到乌月还的动静,云照雪皱眉回头,她既不清楚这是什么药,也不能叫乌月还在引来其他人,所以她没有贸然将这药瓶击飞,而是回身,意欲用剑鞘劈在乌月还颈后!
可是乌月还已经祭出了玉石俱焚的气势,又怎能让云照雪轻易得逞!于是,他趁云照雪抬剑的功夫向前一滚,然后当着两人的面,抬手意欲拔起药瓶!
就在这变故突发之际,格桑乌蓦然上前!
那单薄的紫衣蓦然挡住了云照雪的视线,云照雪只能听见衣袂飘飞间她口中吐出的模糊字词,下一瞬,面前所有景致便都突然被漫天烈红所盖,呼吸几乎被这盛景攫取,云照雪惊讶地发现,从格桑乌手边绽开的,竟是成千上万只如血的红蝶!
蝶翼如血,仿佛从忘川河中洗濯而出,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那是达姆族最古老也是最神秘的幻术——玉腰忘川蝶。
第100章 弱水经年(七)
蝶群振起的风将乌月还掀翻在地, 等他忍痛抬头时,红蝶却已如千嶂般隔断了他的视线。格桑乌的身影只剩缝隙中那依稀可见的一点,腹部的刺痛又抽去了他的力气, 最终,他只能绝望地看着格桑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中。
翌日,日出前的一个时辰, 距钰龙神教百里外的胡杨林中突然刮起了一阵沙暴。而等沙暴终于平息下来时,林中一颗胡杨树下,却陡然出现了一个石梯。
不多会儿,石梯内便有一人拂开散落的沙尘, 拉着身后的紫衣人走出。
那正是从钰龙神教逃离后, 一路奔逃至合虚幻阵的云照雪和格桑乌两人。
沙暴平息后,大漠的夜幕又重拾了往日的幽蓝。天狼星高悬空中,冰冷的月辉一泻千里, 可格桑乌却独独对着那一望无垠的黄沙出神。
云照雪早已看向了中原的方向,回头时才注意到了那背对自己的目光。
她站得离自己很近, 可是那一身紫衣却好像被吞进了深邃的夜色中。一股淡淡的不安从心底浮出,云照雪向前一步,喊住了身前人:“格桑乌。”
离开的钰龙神教时的紧张从她面上褪去,格桑乌转过身,平静地看向云照雪。
“我给你的药,半年一服,两年方可将蛊毒根除。”
“你拿到了药, 我也离开了钰龙神教。既然你我都已如愿, 云大侠便不用在此耽误时间了。”
顿了顿, 格桑乌在寒风中缓缓道:“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云大侠早些离开吧。”
云照雪的眉头因为这句缓缓蹙起。
“明日天亮时, 云大侠便走吧。”
这是院中离别前夜,她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在说完这句话的第二日,她便没有丝毫抵抗地站在了乌月还面前。
那这一次呢,让自己离开后,格桑乌又打算做什么呢?
直直地盯着眼前人的侧脸,云照雪开口问:“那你呢,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落不到定处的寒风吹动了格桑乌的眼波,她撩开了被吹起的碎发,随口回道:“自然是选个饿不死人的地方,混吃等死。”
“哪里有这样的地方?”
若是旁人说出这话可能是讽刺,可云照雪却是在认真地在问她。
面上浮现了熟悉的调笑之色,格桑乌问道:“怎么,云大侠要替我选个好地方好好过日子?”
自己既然已经折了头,就断不会把她一人丢在这黄沙中。
云照雪早已取下了遮面的面巾,在即将露出微光的夜色下,她的面上不带一丝玩笑之色。
“如果我说是呢?”
闻言,格桑乌的眸光不由地颤动了起来,这颤动虽微弱,却一寸一寸地传到了她的手心中。
既然离开了,就不该回来蹚这潭浑水,格桑乌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