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呢这是?
就算玉小茶再迟钝,她也看出这一桌人怀的是什么不干不净的心思了。
呸,且不说少庄主人有没有那个心思,就说宋远舟和这桌人那个庸俗样,又凭什么上赶着给少庄主保媒拉纤?
玉小茶刚打算开口,就被一旁白眼要翻上天的林恣慕抢了个先。不耐地磕了一下水杯,林恣慕再也忍不住地皱眉道:“觉得冒昧那就不该问。”
被林恣慕这么一呛,宋远舟刚刚鼓起的勇气又吓灭了一大半。意识到自己问得是有些不妥,他涨红了脸地回道:“哦,是,是抱歉”
可是,他是真心倾慕易君笙,不是什么登徒子想要拿她开玩笑,轻薄于她。
怕易君笙误会自己,也怕秋望舒她们觉得他失礼,于是宋远舟语无伦次地解释道:“远舟并无冒犯之意,是,是因为群英赛时,远舟便听到了江湖上下对少庄主的褒奖……”
怕又冒犯了易君笙,他连易姑娘都不敢叫了,也跟主事一起喊起了少庄主。
“江湖上下都说少庄主天人之恣,风骨独绝,昨日一见,我才知道少庄主比传言中更,更……”
更什么?
更令人难忘?
捏着筷子抬起眼皮来,秋望舒压着胸中一股怒气,紧蹙着眉头看向了桌上这群男子。
宋远舟满脸通红,旁边师兄又一个劲地催促着他。
“说呀”“说呀”
筷子几乎都要被她掰断了,秋望舒心想,他们要宋远舟说什么,说他有多么倾慕易君笙,说他有多么期望能攀上易君笙的高枝。
将嘴唇抿得失去了血色,秋望舒再也控制不住对宋远舟的厌恶。
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觉得易君笙以后会与谁婚配,又凭什么觉得宋远舟这样的男子,足以与易君笙相配?
对秋望舒的怒气毫无察觉,在师兄们的鼓励下,宋远舟紧闭起了眼睛,紧张地吐出了剩下的话:“更具风姿,所以我就想”
说到“想”时,突然,一道凳子拖过地板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宋远舟的话语。
惊恐地看过去,只见秋望舒滕然站起,原本清秀的脸上写满了阴沉。她将筷子按在碗边,像是一个字也听不下去地说道:“抱歉,我身体不适,先失陪了。”
说完,她也不看其他人的反应,打开门便朝外走出去了。
门被拍上的声音在宋远舟耳后响起,宋远舟松开了握紧的拳头,反应不过来似的呐呐道:“哦,哦,好”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惹急了秋望舒,边城司的男子面面相觑了半晌,也想不出来原因。
最后,在吴主事准备出来打圆场前,易君笙却蓦然张开了口,平静地回道:“多谢各位美意。”
她抬起了眼皮,却没有看向宋远舟,而是看向了秋望舒方才丢在桌上的筷子。筷子上那几道不太平整的指痕,昭示着方才秋望舒遮盖不住的怒气。
她是该早些说的,若她早些说清楚,秋望舒也不用这么生气,甚至气到菜都没吃几口就愤然离席。
将眼神从那双筷子上收回,易君笙抬起头来看向了桌上方才还在起哄的人。
语气还似往常一般平静,但此时易君笙眼中却有更为疏离的寒光:“我并未婚配,不是因为家师不在,无人替我操办,而是因为”
眼前浮现出秋望舒方才面上的愠怒,易君笙一字一顿地继续道:“我早已有了想要与之同归,一起去过些寻常日子的”
“人”字还未说完,刚阖上的门又在“哐当”一声再次打开。方才风风火火冲出门的人突然又折返回来。在易君笙诧异的目光中,不由分说地捞起了她的手臂,在众人反应过来前寒声道:“她也不适,也失陪了。”
说着,便将易君笙拉出了雅间。
她走得极快,还没等众人看清,那门便又一次在“嘭”的一声中重重地阖上。他们最后看见的,也只是易君笙曳过门框的一角绿裙。
雅间外,她们跑了一路,也听了一路的嘈杂人声。绕过了身边的脚步声和两旁的推杯换盏声,秋望舒拽着她,逃也似地跑下了一层层楼梯。
她们跑出醉霄楼时,时间才更过正午。初冬的暖阳照在她们交叠的手上,而易君笙也就这样毫不挣扎地任由秋望舒拽着她朝前跑去。
足足跑出了一条街后,秋望舒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可能是她脸色太糟,也有可能是她拉易君笙拉的太紧,路上陆续有人向她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可即便被旁人这样盯着,她也不想松手,她总觉得,如果自己松开手,也许她就会松开自己好不容易才积蓄起来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