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们都一口一个鬼婆了,那我们也不能辜负你们的期待吧?”
说到一半,糯米在摊开的掌心中化作了细粉,林恣慕也咧开了嘴对几人道: “晚上别睡太死了,小心半夜被鬼婆挖心、下蛊、下降头呐。”
林恣慕都没动武,只是撂下了句平平无奇的恐吓。可是四周,包括王赵氏在内的人却跟见到了鬼似的,先是瞪大了眼,随后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人一样指着林恣慕语无伦次了起来。
“苏……苏铃身边的”
“苏铃身边的小鬼回,回来了……”
窃窃私语到一半,王赵氏却像听到什么令她害怕的事情一般,面目狰狞地指着出声的人吼道:“你别胡说,死了十二年了,早成一摊灰了!回什么来!”
说着,便又像那日在河边一样激动地咒骂起来。
只不过这次咒骂的对象,从言益灵变成了提起“苏铃”二字的自己人。
苏铃?死了十二年?
这个名字有如一记惊雷投在秋望舒耳边,叫她突然想起了那日她梦中听到的那个名字。
原来……那女子不是钟灵,也不是朱灵,而是十二年前死在疫病中的铃医仙子——苏铃?
听到这个名字,言益灵的表情滞住了一瞬,但很快她又低下头去,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脚下的糯米。
方才抛出这个名字后,那群人也顾不上别的了,像是要逃离什么是非地一样,扯着失去理智的王赵氏匆匆跑走了。
村民们纷纷作鸟兽散,林恣慕不禁冷笑出声:“哈,一群蠢货。”
说罢,便拍了拍手跨进了门槛内。
等众人都安抚过言益灵后,易君笙才走到她身边,漫不经心地问起另一件事情:“言大夫,我其实还想问一问……”
“他们方才说的苏铃是谁?”
“为何方才听林恣慕说了一句,就跟见鬼一样跑了?”
她问的同样也是其余几人好奇的事情,苏铃的命中带一个“铃”字,而且那句林恣慕回呛后的“苏铃身边的小鬼”也让人非常在意。
在几人好奇的眼神中,言益灵却缓缓摇了摇头,难得地给出了一个完全否定的答案。
“不知道”
看向了远方不知何处,言益灵嘴角扬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淡笑:“也许是林姑娘那番话,让他们想到了什么亏心事吧。”
亏心事么?
反复思索着从王五溺水的那天,村民古怪的态度,到言益灵丢下的“亏心事”三个字,易君笙眸色黯了黯,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她心中悄悄串了起来。
……
离铃医仙子诞辰只有三日时,每家每户都在檐下挂上了铃铛,而言益灵的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在这同一天,溺死在河中的王五也度过了头七,在王氏家族的帮忙下出殡送往村外的祖坟中。
锣声中,出殡队伍从村中缓缓行来,行过牌楼,王五的侄子将引魂幡扛得更直了些,王氏子孙手中的纸钱也擦过丧服,一片片地落到了脚边。
队伍中,有哭声,有锣声,有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可突然,他们却听到了清脆的铃声。
那是从言益灵住进来前就一直挂在门上的铃铛。
锣声骤停,王赵氏转着木楞的眼珠,不敢置信地朝言益灵家看过来。
“你,你这个贱人……!”
松开了扶棺的手,王赵氏抬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踉跄着往前跌了两步。
“嫂子,嫂子……”
怕她要去做什么傻事,几个王家人赶忙上前拉住她。
搡开了搀扶她的几人,王赵氏扶着棺椁站起,缓缓地看向言益灵的院子。
眼中的怨毒盖过了悲切,王赵氏透过院外的矮墙,狠狠地瞪着站在院中的言益灵。
“你……你不得好死!”
“你不得好死!”
树影盖住了言益灵的半边脸,即便听到了王赵氏的咒骂,她也就这样抱着要最后要丢的药草站着,看不出面上半点神色。
檐上,秋望舒几人正悄悄地站着,默不作声地俯视着一片白的送葬队伍。
虽然两日前,被村民提起的“苏铃”这个名字让她很在意。
但这会让她更在意的是,村口那个站在牌楼下,踩在满地纸钱中,紧盯着王五棺椁的老头。
即使王五的棺椁早已消失在了眼前,可他面上的惊恐之色却丝毫未退。
脏污打结的胡子,乱糟糟的头发,和看起来刚刚醒酒的面色,如果秋望舒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刘婆婆家里的老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