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的凝视着江雪荷——或者应该说是文子佳,鲜红的血也顺着她手掌和虎口向下流淌,她没有分神去看,只是看着面前这位警察苍白的面孔。
没有感激,她不感激这位帮她脱罪的警官。
没有担心,她不担心毫无征兆鼻血不止的文子佳。
没有害怕,她不害怕新的章节会导致文子佳反悔,再次追查。
她的眼睛太亮了,甚至含着隐约的笑意,丰沛地注视着文子佳,那条蛇也从冬眠中醒来,生机盎然地吐出信子:“警官,我看到你了——凌晨,你在饮品店前面,睡着了。”
这句话说早了,血包已经流尽,要等文子佳拿住纸巾擦拭的中途,白寄凊才能说出这句台词。
没人喊停,赵霜浓还在等。
落地窗外又是一道霹雳,江雪荷脑海里轰隆一声,郑滢说的压抑、憧憬,她一直想走进的文子佳雾锁烟迷的内心世界,原来如此!
原来她是这样看游沁的!
从一开拍,她就在不停审视白寄凊扮演的角色身上的嫌疑,审视整个剧本中不合理的预言情节,审视令人茫然的蛇的比喻,她自然而然的,并未考虑过游沁本身投映在她眼中的形象。
这个美丽而伤痕累累的蛇女从头到尾,得到就不仅是文子佳同为女人的感同身受。
她雪白的肩膀上鲜艳的刺青,原来是欲望和爱的启动器。
这种念头一经生发,江雪荷全部既定的表演逻辑全都被推翻了。
她和白寄凊不过对望了三两秒,已经长得让她按捺不住。
好像是第一次认识白寄凊——或者应该说是游沁,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端详着她,借着窗外霹雳的白光和她明亮的眼睛,美得让人感到一种惊悸不安。
江雪荷的手上也沾满了血,白寄凊早停止了按压的动作,只把手掌轻轻地盖在她口鼻上,本来是分毫不动的,被江雪荷捉住之后,两只手就一齐发起抖来。
“卡!”赵霜浓喊停,“太好了,不能再拍了!”
她眉开眼笑,真心真意地鼓了两下掌:“特别好,真不能再拍了,再拍就过了。”她兴高采烈地宣布:“好,从现在起开始放假!”
全屋灯光大亮,白寄凊扑哧笑了,江雪荷还死死攥着她的手,她浑不在意,拿湿巾随意擦拭着血迹。
江雪荷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脸上烧得血红,气得声音都在哆嗦:“赵导!”
第16章 灵蛇
“怎么了雪荷?”赵霜浓很无辜,“有什么事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同性片?”江雪荷语速飞快,“你要是告诉我,我不早知道该怎么演了吗?”
“我也没告诉寄凊啊,人家不是照样知道怎么演?”赵霜浓倒打一耙,她微笑道,“告诉你你前半段说不定就演不好了!”不等江雪荷再说话,她转身指挥起工作人员收拾器材。
江雪荷不确定现在小孩家长有没有赵霜浓这么爱攀比,她后知后觉,猛地将白寄凊的手松开了。
白寄凊把湿巾折了一折,把她脸上的血迹也擦干净,这才丢掉湿巾,揉起自己的手来。
“你也不告诉我。”江雪荷说,越发觉得自己在剧组这一阵子的表演像一场行为艺术。
“那不一样。”白寄凊居然真的条理分明的解释道,“如果提前对你说的话,你不会有忽然意识到爱上我的感觉。”
江雪荷听着感觉有些不对劲:“是游沁。”
白寄凊泰然自若:“你说是就是吧。”她伸出手,要江雪荷看被她攥出来的红痕,“你什么时候走,回京城吗?”
那只细白的手上泛出一大片鲜红,江雪荷实在很抱歉,刚想让郑滢去拿冰袋,白寄凊又问她一遍:“你回京城吗?”
“回。”江雪荷这下立马答了。当然回,还得找卢想慧兴师问罪,不回能行吗。
她又补充道:“后天去鹭门。”
白寄凊若有所思,收回手来:“记你一笔,再见面的时候要给我道歉礼物。”
江雪荷一怔,但白寄凊走的很快,和赵霜浓一样,都日理万机,赶得好像要去参加联合国大会,一下不见影了。
再看自家助理,乐呵呵地跑去路边小店买茉莉蜜茶回来了。
有人的二十岁兢兢业业,为老板创造商业价值;
有人的二十岁欢天喜地,每天都在拖老板后腿。
她们在津城拍戏,开车回京城只有两三个小时不到。江雪荷提前在微信上向卢想慧报备:下午在办公室等我,有急事。
卢想慧的手速从不需要发语音骚扰旗下艺人,不到十秒钟,她洋洋洒洒发来几大句:宝贝好好休息你明天要去鹭门,为了艳压众人请你睡个美容觉,有什么恩恩怨怨等拍完再说也不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