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那也不能叫退缩,而是,在明知道她会受伤的情况下,在明知道松手会让她免于痛苦的情况下,她可能会不假思索地推开她,把她推向嵇恩加。
“没有就好。”黎放歌也被一阵无力感裹挟。
不能掌握的一切总会轻而易举地叫人动摇。
在关笑语的车旁停下,清晨的阳光将她们的身影拉得好细好长。
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的话,黎放歌想,是不是伤害就再无可趁之机?……
关笑语的担心很快就得到验证,
她们迟到的早餐吃到一半,黎放歌忽然接到国防部部长的电话,说有紧急事情。
没多久,派来接她的车就到了。
本以为关笑语会哭着不放她走,结果,她看起来甚至比上次把她送到训练营的那一天显得还要平静。
“黎姐姐,你要想我,不管在哪里。”
只是略带伤感的一句告别,关笑语的表情甚至算不上悲伤。
所有的不舍,都潜藏在她不肯松开她和黎放歌牵在一起的手。
“当然。”黎放歌转回身,单手将关笑语抱住。
“黎姐姐,咳咳咳——”关笑语并不挣扎,“我快、快不能呼吸了。”
但她的话语却给黎放歌一种她想被抱得更紧一些的感觉,于是,她加重了臂力和身子的压力,像是想把她嵌入胸膛。
“可以——这样就——可以了。”
国防部的人在催促,
关笑语不得不推开黎放歌。
黎放歌垂眸,看向她们依然牵在一起的手,
忽然,在唐绮绾的注视下,在众多军人的目光中,
关笑语将黎放歌的手拉到嘴边,毫不迟疑地对准她的大鱼际肌咬下去。
“啊!”黎放歌本能大叫一声。
抽回手,深深的齿印上,血正在慢慢渗出,疼痛很快蔓延到整个手掌。
还没等她问为什么,只见关笑语将她的左手伸过来:“黎姐姐,你也咬我一口。”
在场的人无不瞠目。
只有唐绮绾露出微不可察的笑,人人都觉得关笑语娇弱,她却不以为然。
原来她是要她这样想她。黎放歌忘了疼痛,轻轻地接住关笑语伸过来的手,自然而然拉到唇边,大家以为她会按她的要求以同等力道咬下去,都不禁为她们的虐恋感到肉疼,结果,黎放歌只是在她的大鱼际肌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等我回来。”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看着绿色的车辆开远,关笑语的眼泪后知后觉吧嗒吧嗒落下。
“牺牲她一个,幸福千万家。”唐绮绾看向大门的方向。
“外婆!!”
“不是么。”
“不是的,不是这样。”
关笑语知道,她和黎放歌都不是甘愿献身的类型,但现在的局面却有了浓浓的自我牺牲的意味。她泪水流的更凶了,就好像黎放歌将一去不回。
唐绮绾抱住哭花脸的外孙女。
她以为她永远不会伤心了,但看到相爱的人不得不分开,整颗心还是难免酸楚得像陷进无法逆转的人生悲剧。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会让她动容,果然还是,只有真情——
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黎放歌没想到和嵇恩加的第一面会这么——
非正式。
见面的地方是鹭星国宾馆的后花园,
车子绕过政府一贯严谨的大楼,继续往里面开去。
透过车窗,黎放歌见初冬的花园一派萧瑟冷清,落光叶子、被涂上白漆或缠上稻草的植物困顿而萎靡,连灿烂的阳光都不能将它们从沉睡中唤醒。
掠过行道树的水池比别处显得更寒凉,远远看过去,一座伸进水池的灰暗亭子里有一道细细的身影,像亭柱般木然。
直觉告诉黎放歌,那个人是嵇恩加。
果不其然,车子绕了半圈,最后在那座伸进水池的亭子入口停下。
副驾上的军官先下车,他绕到后面为黎放歌拉开车门:“黎上校,嵇恩加上校在天鹅亭里等你。请。”
“好。”黎放歌下了车。
在车旁定了定,她的目光掠过亭子入口景观盆上的开得正热闹的白色蝴蝶兰,亭中人对身后的一切不为所动。
黎放歌脚步踩出嗒嗒的声音也没能引起亭中人的注意。
迈上亭子台阶,她戛然止住脚步,
两个人相距四五米,
嵇恩加不算高,黎放歌想,如果她没穿靴子、戴军帽,她个子跟关笑语的应该差不多。
顺着背对自己的人的目光,黎放歌很快注意到,嵇恩加在追随着池子里的一对天鹅。
天鹅静静浮在水面上,像浮冰一样不染纤尘,在早晨的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风拂水皱,天鹅看向对岸,画面像是被摁下暂停键,那颀长的脖颈靠得很近,几乎快要贴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