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单独留在家中,她也在医院,只是——已经没有必要进病房了。
“不就是从威亚上掉下来了么,又不是没出过意外,我没什么事,这个点小汐是在午睡吧,趁着她还没醒,你赶紧回去吧。”
“哦,好。”余蝶从小就没什么主意,这会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她急忙转过身,使劲用衣袖擦了擦,擦得眼皮都要蹭下来,“好,我现在就回去,马上回去。”出门她就去找了医生。
简单的检查过后,余笙又睡着了,医生和余蝶站在门外,小声说道:“记忆没有受损,身体方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大概是心理方面的,如果过段时间还是想不起来的话,去找心理医生看看吧。”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有些庆幸,如果失忆了,如果以后都想不起来了。
那么,她姐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
只是,晚上余蝶再来的时候,余笙已经醒来了,她定定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可窗外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一大片黑色的幕布被烟火燎出了几个破洞,还带着点点火星。
“姐?”有那么一秒钟,余蝶甚至以为,余笙都要坐化了,她轻轻地叫了一声,看到床上小桌子上摆着的药瓶,是医生开的用于情绪镇定的药物,“你要吃药吗?我给你倒点水?”
余笙就像是老化的机器人,僵硬地转过头,视线聚焦了好几次似乎才勉强看清楚余蝶,半晌后她摇了摇头,声音干涩的也像是齿轮强行运转发出的嘎达声:“吃过了。”
余蝶注意到地上似乎还有一粒药,她眼眸闪了闪,走上前去握住药瓶,感受到里面的重量不大对劲,吓了一跳。
她转身立刻就想去找医生询问,药吃多了有没有事。
“颜汐呢?”余笙忽然问道。
“在家啊。”余蝶犹豫了下,回答道。
她没敢转头,不敢去看余笙此刻的表情,更不敢对上她此时的眼神。
“她回家了啊,回哪个家啊?是那个她希望的,没有我的家吗?”
余蝶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转身,对上余笙一天之间苍凉衰败下来的面容,扑上去一把紧紧抱住了余笙,脸面埋在她的怀里,努力压制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姐!姐!”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没有任何作用。
她轻拍着余笙的背部,不知道是在安抚余笙,还是在安抚自己。
余笙抬起双手,呆愣愣地看着,就像是在看在自己手里离开的颜汐,嘴角咧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啊。”
……
“余笙——我这次,是真的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看在——”
“你别说话,颜汐,别说话,你不会走的,不会离开我的!”血液汩汩流出来,余笙甚至都不知道是从哪流出来的,她疯狂地大叫着,捂着颜汐的肚子想要把那些血全塞回去,“来人哪,快来人,救命啊。”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一遍又一遍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绝望的痛哭声。
“看在我真的想为你生个孩子的份上。”颜汐嘴里也在不断地往外吐血,甚至她每说一句话都有可能会被血液呛到,她费劲地抓着余笙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恳求道,“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我求你,求你别来找我,让我一个人在下面,潇洒快乐——别,别来找我——”
她眼底闪着濒死的光,直到那点光渐渐散去,余笙都没说出一个“好”字来。
现在她说出来了,说出那个足以将她心脏碎裂的答案。
为了另一个人的往生,她杀死了自己的心。
……
“余老师,太谢谢你了,有了这笔捐款,二十多位失聪儿童的人工耳蜗就有着落了,等这批孩子手术成功,我会让他们给你写信的。”
“不用了,不用写信,事后将反馈发给我的助理就行。”余笙没什么高兴的表情,要不是必须亲自来签字,她甚至根本不想露面。
和福利院的院长寒暄完之后,余笙出院门的路上,看着院子里夕阳下孩童嬉戏打闹的身影,不由得心想。
如果颜汐的那个孩子长大了,会不会跟她一样,嚣张跋扈,恶趣味重?
应该不会吧,毕竟她身体内的也是自己的这套基因,应该会跟自己比较像,那应该很无趣吧,也不知道颜汐在那边,和孩子分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