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这座庞然大物面前,能感受到肃杀凶悍的气息,还有丝丝挥之不去的……血液腥臭。
霜盏月踏上台基,推开石门,狰狞的血气越发厚重,甚至隐隐能听到恶鬼般的哀嚎。
她神色一怔,瞥见楼梯对角有一扇通往地宫的石门。
魑魅魍魉,尽藏其中。
此地不详,有太多太多的杀孽。
她没敢停留太久,径直踏上旋梯。
春兰说,殿下喜好高而静的地方。霜盏月一层层向上,果不其然在塔顶寻到黎伶。
这是第十二层,跟血煞摄人的一层不同,已经感受不到可怖的气息。但不知为何,却有另一种熟悉的东西藏匿其中。
四面石门大开,冷风霜雪鱼贯而入,发出呼啸的声音。
这里的确很高,向下俯视能将整座月城收入眼中。
灯火阑珊,行人稀疏,唯有茂密的白雪不知疲倦,稳稳地将整座城池盖住。
霜盏月的大衣被吹得张牙舞爪,好不容易聚集的热气全都跑散,不得不放出灵气抵御寒冷。
她看见黎伶的宝座正对寒风,人却一动不动,心底十分佩服。
化神修为就是厉害,再大的风雪也冻不住他们。
“殿下,你的暖茶烧好了。”
她护好茶盏走过去,绕到宝座前,才发现黎伶竟靠在这里睡着了。
眼皮轻阖,红唇微压,浑身上下缠绕着浓浓的倦意。不知睡了多久,连英眉上粘了雪都不知道。
很累吗。
霜盏月放下暖茶,凝视许久,轻叹一声,用手指将眉毛上的雪花扫开,随后解下厚厚的大氅盖在黎伶身上。
因自己怕冷,所以也不愿别人冻着,帮她掩得十分严实。
做完这些,又起身,想将四面的石门关上。
然而不知石门上施了什么法术,竟然纹丝不动。
霜盏月吸吸鼻子,感受到体内逐渐渗出的丝丝寒意,忍不住哆嗦两下。
坏了,寒毒又想发作了。
她顾不得矫情,一边运功御寒,一边拿起暖茶,一饮而尽。
暖意在体内慢慢散开。
“想不到‘不言苟笑的大师姐’私下竟会偷喝旁人的茶水,好生孟浪。”
霜盏月一扭头,就看到黎伶直勾勾地看着她,两只眼中俱是笑意。
不知为何,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耻感涌上心头,让人好不自在。
“你醒着?”
“不然?被登徒子又是摸脸,又是动手动脚,睡得再熟也该醒了。”
“我……”霜盏月本想解释,可看到黎伶饶有兴致的目光,忽然明白她是故意取笑,突然就不想多言,闭上眼睛,继续化解体内的寒意。
一抹冷香靠近,下一瞬暖暖的大氅将她盖住。
霜盏月忽地睁开眼,却见那人徐徐走向石门,“关门不可用蛮力,要将灵力注入边角,催动符文才行,就像这样。”
精纯的力量涌出,不一会,石门缓缓旋转,最后紧紧地关上。
连关四座,黎伶又点上暖炉,温热的暖气很快充满整层房屋。
霜盏月不解:“你不是要赏景?”
只是睡觉可不用专门跑到这里。
黎伶凑近,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久才笑说:“我原以为你是明知故问,博人欢心,没想到是真的愚昧。身边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闲人,哪还有心思赏景?莫不是让我看着你活活冻死?”
这一回,霜盏月彻底说不上话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情绪很淡,因常年独自一人,对什么都反应平平。
可现在才明白,不过是没遇到对的人。
这才四日,就数次被同一个人气着,放在从前简直难以想象。
明明是关心的话,怎能说得这般难听?
果然来时不该手软,应当把骨香全倒入暖茶里。
黎伶见她冷漠地别开视线,忍不住笑出声,“生气了?”语气之中充满期待。
“臣妾不敢。”
“果真是生气了。”
“……”
“方才还一口一个‘你你你,我我我’的,现在却忽然以‘臣妾’自称,不是怨我又是什么?”黎伶注视着她,似乎要看到她心里,“最初见面时起码还表现得十分乖巧,怎现在忽然如此,莫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霜盏月一顿,垂眸不语。
但她越是这样,黎伶越知道自己说对了:“我猜猜,是商伴烟?……不对,她一直跟我在一起,应当没空找你。那么……是焦晨?”
虽然是问句,但脸上的表情却不疑有他。
霜盏月两只手捏在一起,不敢吭声。
听过焦晨的话之后,她对黎伶的印象有些改观。忽然发觉妖皇并不像人修口中说得那般暴虐,心底稍稍松一口气,连带着对她的态度都随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