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诚挚又愧疚的语气使得灵芸熙彻底抬不起头,仿佛有万把利刃穿心而过,不致命,痛意却席卷全身。
“焦……焦晨,我……”
灵芸熙将手攥在胸口,挣扎着开口,却因畏惧连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灵语也好不到哪去,最初被女儿拉来时,还以为自己能坦然认错,可现在面对焦晨,头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霜盏月蹙眉,敏锐地察觉两人不对劲,见到娘亲饶有兴趣地旁观,心底有不好的预感:“这便是娘亲说的要事?”
凌华不疑有他,“很有趣不是吗?灵界公主低头认错可并不多见。”
“你当真是……”霜盏月隐隐猜到什么,心底一片火气,想发怒,但还是忍耐下来,知道今日不会宁静,上前主导局面,“好了,芸熙和灵皇到访,不论有什么事情,先回宫中再说吧,我去将殿下叫来。”
*
魔君被被控制,她们先前的一切计划必然暴露。在这样的情况下,灵皇等人却恰好因灵界浩劫无法出手相助,即便是傻子也能猜到和凌华脱不了干系。再结合灵芸熙面上的犹豫煎熬,尽管只是无甚证据的推敲,霜盏月也已经猜到内情。
她不好断论这件事情的对错,毕竟各有立场,本就难以互相谅解。说到头来,不过是寻求援助失败而已。但若细究,却与隐瞒背叛无异。
灵皇是何时知道凌华的身份?
霜盏月猜不出,却清楚地明白时间越早,越让人无法接受。
她还好,纵然心底不适,也能以理解的态度揭过。但黎伶便不一样,平生最厌恶遭人背叛的她又会如何看待?
霜盏月依然猜不出,不想各自生隙,尤其不愿作为枢纽的焦晨为难,所以只能竭尽所能地帮说好话。
“殿下,若盏月有朝一日再次犯错怎么办?”正殿门口,霜盏月忽然停下。
“你犯错?”黎伶拧眉,本只当作调笑,可跟那人认真的目光对上后,也慢慢深思起来,良久才道:“那要看什么错,造成什么后果,又是否执迷不悟。”
“果然是殿下,竟能说得如此条理分明。那如果我遭人胁迫,为了自保不得不暂时背叛殿下,随后知错,又厚着脸皮前来赎罪呢?”
“令人厌恶。我这人最讨厌背叛,这一点想必你深有体会。分明先前发过誓,现在却重蹈覆辙,怎么都让人冷静不下来。不过,你有一点做得不错,‘为了自保’,我喜欢这句。如若出于这种原因,我大抵终会原谅,前提要看你打算怎么赎罪。”
黎伶说到这里,忽然凑进一步,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忽然说这个作甚,难不成又是凌华?”
霜盏月哑然,没想到这人如此敏锐。但是可惜,这一次的主人公并不是自己,“只是心血来潮罢了,殿下方才的话我已经收下,虽然有些卑鄙,但希望殿下能够记住。不论如何,盏月都会陪在你身边。”
霜盏月说完,不想再耽搁,率先一步推门进去。
黎伶一脸茫然,不明白这人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快步追上。
虽然说是正殿,但其实已经很久不在这里处理政事,因而只有一个空架。
因已经彼此熟稔,黎伶本不想到上方的宝座,但无奈霜盏月已经提前站在宝座旁边,只能摆足架子坐上去。
斜一眼这人自作主张,然后才看向下方,见灵芸熙和灵语静默不语,视线躲闪,慢慢发觉不对,怪道:“怎么这副表情?”
灵芸熙抿唇,瞥见站在一边看戏的罪魁祸首,眼底充满厌弃,尽管知道这人已经是同伴,也依然无法抛开偏见。
气氛已经越发怪异,不能再拖延下去,灵芸熙上前一步,本想率先认罪,谁知不等她开口,母皇便抢先出声:“语有一事相瞒。”
未开口时,满心顾虑,但真正坦白,才发现也没有多艰难。
一切都是她和凌华所作,又怎么能让毫不知情的女儿赔罪。灵语从初到灵霄宫那日发现凌华真身讲起,将此后一切密谋交代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故意挑起往生池异动,引发灵界浩劫都不曾落下。
随着她的自述,整个正殿的气氛彻底冷寂下去。除却灵皇的声音不断回荡,已听不到半点他人动静。
“以上,便是此次事情的始终。语寻不出借口逃脱,甘愿认罚。”
最后一句话落下,殿内沉寂许久。
每个人的表情皆不相同,黎伶的凝重,霜盏月的忧虑,焦晨深受打击,商伴烟震惊哑言,但不论如何,内心都压着一块巨石,沉重不已。唯独凌华尚能笑出,耐心地观看好戏,甚至还意味不明帮忙增添筹码:“还有一事你未能直言。”
灵语拧眉,掷地有声:“我已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