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盏月看得好笑,知晓殿下在无声抗议,只当作不知。分明方才在宫中还时刻提醒守时抵达,现在却抛到脑后。中途田安果然用传音玉石询问,得知她们已经出发便放下心来。
路程固定,再怎么拖延也终有抵达的时刻。眼看着前头就是山脚军营,黎伶几乎化作蜗牛,越发磨蹭。
“殿下怎么不往前了?营帐就在对面。”霜盏月明知故问。
黎伶瞥一眼挺胸抬头得意洋洋的道侣,实在不知道她为何能笑出来:“是啊, 对面就是军营,虽然方才已经避开不少士兵,但这一回可当真避无可避。皇后,幼稚的报复是不是可以终止?别忘记丢人的可不止我一个。”
霜盏月装傻:“什么报复,殿下又在说笑。再提这些, 我可要伤心。”
黎伶说的不错, 明明都在丢人, 可一想到有殿下陪同, 比起羞耻,内心的期待竟反而占据上风。
她知道不对,可视线总不可避免地被殿下吸引。追随耳尖赤红, 欣赏眼底羞怒, 趣味非常。
黎伶见她铁了心跟自己折磨到底,忽然有些后悔先前作威作福。常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最初的盏月只会任人欺负, 然而多年相处下来, 她也学坏。
叹一声自作孽,闭眼下决心,“那便走吧。”随后郑重地往前踏出。
不过百丈的路途,竟走出破釜沉舟的气势。
霜盏月原以为黎伶会耍赖,使用各种手段遮掩帽子,没想到竟没有,一时间佩服不已。
进入营帐,果不其然信濯和田安已经等候多时。
见到殿下和皇后姗姗来迟,立刻起身相迎,谁知下一刻便双双僵在原地,满腹草稿尽数作废。
黎伶无喜无悲,对他们的反应置若罔闻,到桌前坐下,缓缓开口:“今日我家皇后有事耽搁,来晚些许,这些时日山中可还有其他状况?”
语气和表情皆泰然自若,反而衬得田安信濯大惊小怪。
霜盏月听她把黑锅推到自己头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没反驳,在黎伶身边坐下。
田安和信濯彼此看看座上两人,又彼此互看一眼,许久才艰难地平复心情。
敏锐察觉殿下在尽力掩盖狐帽,便顺遂心意,将一切惊疑藏在心底。
田安拿出一张提前绘制好的地图,开始将近来的状况逐一汇报。信濯在一边旁听,时不时插上一嘴补充遗漏。
在两人的配合下,黎伶很快就摸清状况,推一推身边的人,“看来你的猜测果然不错,山中灵气衰败,灵植枯萎,必然是寒骨剑在吸收力量。再结合掠走凌华尸骨一事,还真是让人充满不安。”
霜盏月安慰道:“不过状况还没有那么糟,据将军所言,寒骨剑暂时只在山腰山脚附近活动,还并未涉足位于山巅的通天之路。”
另一边旁听的两人闻言,大受震撼,“山巅……神剑去那里作甚?”
霜盏月困惑拧眉:“其实我也难以捉摸,但大概是要复活凌华。”
“什么?!”田安惊骇,若非这话从皇后口中说出,多半不会相信,“凌华已死,只剩一具尸骨而已,怎会复活?”
霜盏月心底当然有想法,但不想同这人透漏太多,并非不信任,而是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只是猜测,毕竟那位力量强大,谁又知道会不会留有后招。”
回答有些避重就轻,但的确不无道理。
田安反驳不了,只能接受。
“神剑危险,详细的探查由我们来进行。你们继续镇守结界,切莫让外人发现异样。”黎伶见时间差不多,不再过多耽搁,率先起身,朝着山脉深处前进。
离开军营,四处无人,唯有霜寒的冰雪从天而降,暗中藏匿些许幽冥鬼力,因而显得格外寒凉。
“寒骨神剑……分明是谪仙佩剑的一部分,力量却如此瘆人。”黎伶面露厌恶,并不讨厌冰凉,但唯独对寒骨的诡厄充满不适。
人死不能复生,它却能逆转轮回,召唤亡魂,为己所控。
亵渎生命,不寒而栗。
“你方才说复活凌华,可有什么猜测?”
霜盏月没想到殿下仍然念念不忘,也没打算隐瞒,将自己的见解说出:“谪仙之力一分为三,分别是神魂、神血、神骨。此三者是生灵存活的根本,然凌华失去后却并未身死,我猜测她或许跟我们常规认知上的生命不同。她应当有两面,分别是神格与人格。先前我一直疑惑寒骨剑为何单单拿走尸体,而今看来却别有意义。”
“我不知三百年前凌华为何身处万仞山颠,但猜测她的人格就在那里。寒骨剑带走神躯,吸纳力量,通过某种方式蕴养伤势,随后就能返回山巅将人格置入其中,复活凌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