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夏桥不在意自己死后会不会看见牛头马面,她只是活够了,有没有投胎这回事不重要,她只想忘记自己这辈子痛苦的记忆。可现在的情况太诡异了,夏桥很清楚的记得自己从山崖上摔下来,摔的骨头都一节节大概碎掉成了碎泥,然后她似乎是死了,因为没了意识,大脑空白了一段时间后,她又混混沌沌的做了个在黑暗里摸索的梦,然后似乎见到了光亮,有了意识,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说是已经投胎重活也不应该,因为她分明还记得上一辈子的事情,而且她也不是一天一天生活过来的,而是一睁开眼睛,就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了,这更像是倒退。
没错,是倒退。
夏桥看着那男人和抱着自己的女人的衣服眼熟,她认出来那是古装,电视剧里常见,但只不过他们的衣服没有电视剧里那样华丽,很简朴,而且破破烂烂的,但夏桥不会认错。
夏桥劝说自己这只是她的错误猜测,可她没有像一个孩子那样经过一天天长大,而是醒来就在这里,不仅没有这具身体这几年生活的记忆,那辈子痛苦的记忆也没有忘记。
与其说是神话里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传说转世,倒像是占用了别人的身体。
这让夏桥不安,这和她以为的完全不一样,即使她也想不到应该会是什么样。但现在的情况绝对不对劲。
现在的处境让夏桥心慌。
这两个人是谁,要对自己做什么?一个小孩子完全无法自保,夏桥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下意识的恐惧,她平常努力掩饰,但现在一切都超出了夏桥的认知,她的害怕都表现在了脸上。
尤其那个男人,他拿着一把长剑,破烂的衣服上有很多污血,但男人看起来不像受伤,那他身上的血就是别人的。
相比之下即使不愿意,抱着自己的这个女人能让夏桥安心一点。
夏桥紧紧闭上眼睛,转身往女人的怀里躲,不敢看那个杀气腾腾的男人。
夏桥睁开眼睛的时候抱着她的女人就从昏睡中惊醒过来,女人红着眼睛看怀里的孩子,看孩子在自己怀里发抖,心疼的想把她抱紧,又怕碰到她身上的伤口,哽咽着声音抚摸怀里孩子脏兮兮的小脸:“凌波,凌波不怕,阿娘保护你,不会再让坏人伤害你…”说着说着她就难过的哭起来,让夏桥也跟着伤感。
凌波,凌波。
她喊的不是自己,那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成了她口中的凌波?阿娘又是哪里的叫法?
夏桥小心翼翼的扬起头,看到凌波的阿娘哭的伤心又难过,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她是第一次见这个女人,看到她哭也觉得很心酸。大概因为夏桥是个不愿意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而这个女人的情感又太真切,让夏桥有了共鸣。
那个男人走过来想抱抱洪凌波,但看洪凌波一副可怜样又怕弄痛了她,于是蹲下去慈爱的看着洪凌波,宽大的手掌轻轻在洪凌波脑袋上抚摸两下。
“醒过来就好,”男人低低叹气。
女人边流泪边点头,把怀里的孩子稍微抱紧了一点。
男人蹲在旁边看了会洪凌波,伸手拍拍女人的肩膀安抚女人,回去继续擦他的长剑,一边絮絮叨叨的畅想:“等我们到了大理,日子就好过啦,凌波也不会跟着我们受苦,我们就继续过我们的小日子,以我的功夫大概能开个武馆之类,或者我可以为大户人家做护院,以我洪家剑法的实力做个护院还是可以的,到时你就每日带着凌波去学堂读书,然后等我回来,安安稳稳的过我们的日子。”
“去学堂,凌波不学武了么?”女人插嘴问。
“也要学武的,至少要足够自保,”男人郑重的擦他手里的长剑:“但自保也就够了,学多了会惹一身麻烦,这江湖太险恶,等到了大理,我们就再也不回来。”
女人垂了眼眸,神色黯然:“可是大理还有好远啊。”
“总会到的,”男人安慰她。
“我们会活着到大理么?”女人怕惊到怀里的洪凌波,声音又柔又轻。
“会到的,”男人仍是道,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给夫人听。
于是二人不再多言,尽是沉默下去,男人一下下郑重擦他的长剑,女人轻轻拍着洪凌波的背安慰洪凌波。
夏桥依偎在女人的怀里静静听着,听的云里雾里,觉得那男人对她没有恶意,才松懈下来紧绷着的身体,偷偷抬起头往山洞四处看,山洞不大,一眼就看清楚了,没有其他人了。
夏桥咬咬牙,咬的牙床发酸。
他们喊的是凌波,不是她,那她在这里是什么身份,什么样的存在呢?
几日的逃亡让女人也累极了,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石壁昏昏欲睡,只是本能的轻轻摇晃着怀里的洪凌波,察觉到了怀里洪凌波身体在颤抖,女人连忙睁开眼睛,才发现怀里的孩子哭的眼睛通红,女人吓了一跳,连忙为孩子抹去眼泪,声音轻柔的安慰她:“凌波不怕,娘亲不会让坏人再欺负你,是不是身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