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死过后的何明玉决定以后去月生都戴上口罩,可以大范围遮挡他的尴尬。
半夜尴尬得他睡不着,第二天跟段舟一块起来,送他上车,咽下黑眼圈特别严重。
段舟的指腹擦过他眼下,温声道:“时间还早,再回去睡会儿。”
何明玉摇头,老实回答:“睡不着。”
段舟没强迫他,转而摸摸他柔软的发丝:“下午六点让小李送你去,他会来别墅接你。”
何明玉眼睛一亮:“好,我到地方了给你发消息。”
何明玉是真的不会演戏,所有心思都明白卸载脸上,段舟见过太多心表里不一的人,反而是如何明玉这样纯净的人最吸引他。
送段舟去公司的是老李,小李也暂时入职了月生,不过是兼职,今天下午恰好小李没课。
下午何明玉坐上小李的车,报了江景大酒店。
小李没多问,一路平稳地开车到达目的地。
低头看腕表,正好五点五十,还有十分钟。
“何先生,等会您几点忙完?”小李下车为他打开车门,站在车门边尽职尽责地问。
行为举止间有老李的影子,他们父子俩开车都挺稳。
“不确定,可能很快,可能很慢。”何明玉感觉自己说了段废话,不好意思地笑笑。
解开安全带下车,扭头看了眼尚且还明亮的天色:
“你们学校有门禁吧?要是我七点还没出来,你就先回去。”
“那您怎么回去?”小李面露犹豫。
他学校门禁时间是九点,回不去确实有点麻烦,不过他也可以回自己家住一晚,第二天直接去学校。
比起门禁,他更担心何先生的安全。
“何明玉!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男人!”两人身后响起个尖锐的女声。
何明玉不自觉蹙眉,祁妈妈骂他可以,牵连到别人属实没必要。
“我们进去说。”何明玉推开小李,摇头示意他不要管,“你回车上坐着,我跟她聊一会儿。”
小李欲言又止,矮身坐进驾驶位,在祁妈妈的手碰到他之前关上车门。
“行了,进去说。”何明玉重复一遍,语气强硬很多,他钳制住祁妈妈的手腕。
六年前强大到拿鼻孔看人的女人,现在梳着普通的马尾辫,发质粗糙,脸色蜡黄,手上是常年泡水又长好后留下的茧子。
手腕上也有,何明玉抓着,触感非常明显,他的心一颤。
要是祁元白还活着,祁妈妈肯定还如当年一般霸气。
“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不然我要告你骚扰了。”
祁妈妈还想如当年那样骂何明玉,可何明玉早就成长了。
“祁阿姨,您要是在外面闹,我不介意看着您闹,想去警察局也可以,周围民众全都看见了,我没对您做出任何出格举动,是您先冲上来想要对我的司机下手。”
何明玉不疾不徐地陈述,他松开手,退回到安全距离外,墨绿的眼眸沾染上几分同情:
“您想好了吗?是要去里面,还是我们现在就上车去警察局。”
半晌,在更多人凑过来看热闹之前,祁妈妈抹了把脸,局促地扯顺身上的衣服,干燥开裂的嘴唇不情愿开合:“进去说吧。”
坐在灯光明亮的包厢里,何明玉将服务员送上来的菜单推到祁妈妈面前:“您先点。”
聊天可以边吃边聊,是他把祁妈妈叫来,不能不管人家的饭。
祁妈妈接过菜单,一目十行地扫过菜单上令人咋舌的价格,每一样菜她都点不起。
指腹摸到其中价格最低的一道菜,她甚至能从光洁的菜单板上看见自己可笑的模样。
但是何明玉,这个害死她儿子的凶手,凭什么吃得这么好?!他凭什么过上这么好的日子?他就应该跟自己的儿子一起下地狱。
“阿姨,不想点菜就给我,我来点。”何明玉看出她精神状态不对。
弓着脊背,死死攥着菜单不肯松手,指甲深深嵌入结实的木板菜单中。
眼中的阴暗癫狂令人脊背发凉。
何明玉见要不回,不想给服务员增添麻烦,索性重新要了一份菜单,画上几道招牌菜。
算着,两个人吃四道菜应该没问题。
来之前他问过段舟,江景酒店主要做中餐,分量中规中矩,他吃不下太多,祁阿姨,跟他坐一桌估计也不太吃得下。
“两位稍等,菜品稍后将会为您送上。”服务员朝何明玉鞠了躬退出房门。
安静的包厢内,何明玉抬眼看向过于沉默的祁阿姨,主动开口:
“今天我是为了祁元白来的,我不清楚您当初为什么要逼迫他到那种程度,也不知道在他死后您又在后悔什么。”
亲儿子的名字足以唤醒这位母亲的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