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洋匆匆赶到病房，医院的冷气让他打了个哆嗦，手搭在扶手上久久不敢推门而入。
“是陈洋那小子吗？”
虚弱的声音从病房里传来，陈洋悬着的心才算是落到了实处，人还在就好，嘴角勉强勾出弧度，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下。
杨奶奶面容慈祥的半靠在病床上，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青年，眼角有些湿润却还是安慰他道：“我老婆子还没死呢，你就给我哭上了。”
粗糙的手掌盖在他的手背上，眼里流露出对着世间的不舍。
“哎，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我老婆子就希望每天都能看看你的笑容。”
陈洋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喉咙里充斥着涩意像是火烧一般，只能愣愣的点头。
汗水混着泪水不断从脸颊滑落，哭的眼睛红肿不能自已。
巨大的悲伤让他眼前一片模糊，脑中的记忆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他记得好像不是这样的，等他赶到医院时，奶奶已经去世了，他竟是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遗憾和愧疚形成一道道枷锁让他以后的日日夜夜都寝食难安。
后脑勺被温暖的手掌覆盖，陈洋忙的擦干净眼泪看向杨奶奶，只见她笑容慈爱，花白的头发被梳得整整齐齐。
“人有生老病死，你不该对我有如此大的执念，好好过你的生活就是对我最大的孝心。”
陈洋激动的握住她的手，执拗的摇头。
“不，奶奶你好好接受治疗，别走好不好，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了，我要已经把你当作了我的亲奶奶，你走了我就真的没有一个亲人了。”
他说的语无伦次，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脑中的回忆快速闪过。
他是个孤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的这个海边小镇，反正从他记事起他就在小镇中的福利院，在哪里吃不饱穿不好，又黑又瘦的像个小老鼠，身上还总有一股馊味别人都嫌弃他。
那日又是因为饿的睡不着他从福利院翻出来跑到垃圾桶旁边找吃的，只要是能入口的不管味道如何他都往嘴里塞去。
他想为什么自己的胃口这么大，别人能吃饱的东西他要吃三四倍的分量才够。
腰处突然被一个木棍击中，痛的他立马蜷缩在地上抱着头不敢动弹。
过了一会，拳头依旧没有落在身上，等的他有些不耐烦了，大着胆子抬头看去，眼前的人不是以往那些欺负他的老头子而是一个穿着印花衣衫的老奶奶。
老奶奶对着他横眉冷眼看着是个不好相处的，他想既然这样就赶快爬起来走吧，免得有遭人嫌弃，可当他经过奶奶身边时，手中被她塞了一个热乎乎的袋子。
“你这小乞丐也真是的，将垃圾烦的到处都是，每每还要我来清理，还不快滚。”
老奶奶装的凶神恶煞，陈洋却从她这里感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温暖。
袋子里的食物让他吃了有生以来的第一顿饱饭，从此以后他就赖上她直到很多年后。
杨奶奶轻声唤他，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担忧。
“小洋你怎么了，刚才像是失了魂似的。”
陈洋收敛出情绪，泪水糊湿的眼睛变得锃亮。
“我想起了与奶奶的第一相遇，那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时刻。”
将头靠在她的肚子上，像是依恋母亲的孩童。
“奶奶，谢谢你出现在了我的人生中，让我睡一会好吗。”
即使是假的，他也愿意沉沦其中。
第十四章 海龟见九阎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陈洋独自游荡在街头，看着太阳一点点沉入海平线。
那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弥漫在心间久久不散。
直到看见房中的光亮起驱散了夜里的黑暗。
他推门走进，饭香钻入鼻孔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余渔坐在椅子上笑看着他，脸上还挂着腼腆的笑容。
“哥哥，我炒了一些菜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往他的方向推了推碗筷。
陈洋坐在他的对面，脸上还有未褪下的疲惫，整个看着憔悴了不少。
轻声说道：“好。”
爽脆的土豆丝混着米饭入口才让他有了一种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眼泪霎那间用处滴在他的手背上，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余渔连忙起身来到他的身边，手忙脚乱的帮他擦拭眼泪。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吗。”
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慌乱，手下的力道加重不小心将他的脸擦得通红又忙的松开了手，无措的站在他的身前。
陈洋接过他手中的纸巾，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愧。
“不是的，害，我比你大五岁却还要你来照顾实在是太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