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慌忙收回视线,装作受了重伤的样子,孱弱地嘶嘶吸气。
莲步轻移,楼落漪慢慢逼近狐狸,冷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道:
“你技不如人,输我一条尾巴,有什么好不甘心的,竟然记挂到现在。”
狐狸蜷缩着不接话,楼落漪被晾了片刻,心中微微有些不爽,拿藤骨伞去戳她毛茸茸的脖子。
尖利冰凉的伞尖挨到了脖子,狐狸心脏猛地一颤,生命被威胁的天然恐惧混杂着油然而生的屈辱感,让她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冷了下去,怒气又噌噌噌地直烧上脑门。
这讨厌的疯子竟敢羞辱她!她这时候不该昂着下巴走了么,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偏楼落漪还在一旁又惊奇又不屑道:“抖什么?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如此废物。”
藤骨伞收起来后形似一柄利剑,晃晃悠悠地游荡在脆弱的脖颈附近,跟故意挑衅没什么两样,科可楼落漪对这点却毫无察觉。
狐狸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羞辱了,于是忍无可忍地大骂:“你放屁!狐可杀不可辱,要杀要剐随便你!”
楼落漪的动作一顿,眉头皱了皱。
“你真粗鲁。”
狐狸:“.........”
这时,荒原的小石丘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动,楼落漪敏捷地闪身,刚一躲开,后面便猛地冲出来一个人。
她很年轻,但跑得太急太迅猛,以至于整个人是以一种跌跌撞撞的姿态冲到了狐狸面前。
她把狐狸揽在了怀中,单薄的肩背挡住了楼落漪的伞尖,整个人颤抖地落下眼泪。
“呜呜......呜呜......”
楼落漪也愣住了。
她以为她要杀了狐狸。
眼泪断线的珍珠一样顺着她那张清丽的脸庞滑落下来,狐狸呆了一会儿,忽然也委屈地哭了,“解襄,只有你真心对我好......”
夜风席卷苍凉的大地,天地之间很久没有别的动静,本该落在狐狸脖子上的尖锐利器不知何时也已经不见了。
良久之后,狐狸听见那疯女人的声音,依旧是很冷漠的,语气却带了点刻意掩饰的艳羡,
“她是你的姐姐吗。”
——
狐狸放弃了对回忆阵的操纵,阵中无处不在的蔷薇香悄无声息地消散了,但是本就濒临崩溃的回忆阵竟然呈现出一种类似于回光返照的现象,阵中的大量生物发生变异,不断有鬼气森森的邪物闯入醉花荫,失控地进攻墨行舟这个外来者。
这个时候墨行舟往往只需要轻轻地扫上一眼,魔尊的气势就足以吓跑一群对食物垂涎三尺的邪物。
在最新的一波骷髅狼被他的斜睨了一眼,夹紧了尾巴地打算开溜时,墨行舟眼疾手快地揪住了其中一只的尾巴。
骷髅狼一惊,没有丝毫地犹豫,像一阵旋风一样飞奔而去。
咔哒一声,尾巴留在了墨行舟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里。
作为一只骷髅,尾巴没了,顶多难看一点,是不影响它跑路的。
墨行舟看着手中的半截狼尾骨,哑然失笑。
想找只小动物解解闷,怎么就这么难?不过那一小截洁白的狼骨放在手中还挺漂亮,墨行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不知摩挲了几遍,他的手指忽而停住了。
他抬手,把狼骨放在阳光下细看,看见狼骨上仿佛刻了字,再细看,又像是某种花纹。
有规律的花纹,墨行舟想这可能是某种咒术。
咒术总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要做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控制自己本不能控制的事情,才需要用到咒。
谁下的咒?
不知是否是记忆错乱,他总觉得这咒有点熟悉,仿佛在哪里见到过。
缠在手上的两道锁链忽然躁动起来,墨行舟暂时搁下了对这咒纹的研究,随手将狼骨扔进了储物袋,转而去盯那两道锁链。
心中的谜团到现在为止已经积攒了好几个,不过这些不足为惧,也用不着时刻挂念着,相干的不相干的,都总有柳暗花明水落石出的一天,他目前要担心的是裂缝里的情况,甚至罕见地开始检讨自己设计阿澈和萧郁共同进去破阵的这一出是否明智。
阿澈很聪明,再联系冰镜外的那次,肯定能察觉到他故意激他去救萧郁。
墨行舟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是在做一个简陋的不规范的实验,荆澈和萧郁,像他实验的两个小白鼠,而且其中一只小白鼠已经快要察觉自己是小白鼠了。
他先前觉得自己不了解萧郁,看荆澈看得很清,可是经过回忆阵里这一遭,他才发觉自己对徒弟也是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