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妈妈拥着狐裘离去的雪白背影,像极了一团棉花糖,门关上前,墨行舟看见她往这边担忧地看了一眼。
“不热么。”
墨行舟虽然好奇,但也没那么重的探究欲,但是这话落在木雪儿听了,只当是在问她问题。
“金妈妈年轻时掉进过冬天的护城河里,冻坏了身子,”木雪儿把琵琶拿出来,回眸笑道:“都知道的,这也不是秘闻。”
墨行舟点点头,心中却略微讶异这姑娘的玲珑心。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想法多余。
这是什么地方,烟花柳巷!如果没一颗七巧玲珑心,这些可怜的女子怕是连生存的空间都没有了,更何况眼前这位姑娘看着品级不低。
木雪儿问他听什么,墨行舟想了想,说出个曲名,问她有没有这首曲子。
姑娘抿唇一笑,似乎很惊喜,“染金山!当然有的,我只很小的时候在洛洲听过,十多年没人点了,还当这么好的曲子生不逢时,竟也被世人遗忘,没想到能从公子口中再听到这个名字。”
琵琶声入耳,墨行舟垂眸,手中把玩着白瓷杯盏,脑海中仿佛映入了一幅恢弘磅礴的日出景象,他站在山间,瑰丽霞光透洒云翳,金色朝阳染尽群山。
胸腔中忽然涌入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他什么时候听过这首曲子,曾经的某个任务中么。
墨行舟正低头沉思,忽然听见琵琶声逐渐开始不稳,他抬眸,循着木雪儿的视线看过去——
昨晚动作太大,床上的枕头因此而移位。
枕头下面压着的东西不见了。
乐声戛然而止。
“对不起......”
木雪儿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可是目光还是不放弃地搜寻这个房间里任何一个可以看得到的地方。
“在找这个?”
瓷瓶落在桌上,落在墨行舟的手边,发出“嗒”的一声响。
木雪儿微微睁大了眼睛,走近了两步,“是......这是我的香露。”
墨行舟观察着她的表情,把瓷瓶在桌上玩似的转了个圈,一股清雅香气扑鼻而来。
“只是普通香露?”
木雪儿紧张地瞧着瓷瓶,心跟着瓷瓶旋转到边缘,又旋转回胸腔。
“真的是普通香露,只不过......”
“不过什么?”
木雪儿为难道:“......只不过这香露的制作秘方据说是解襄的,虽是好闻,可金妈妈不让我们用,公子是从外面来的吧,不知道醉花荫和芳菲盛的渊源也是正常,只需知道,芳菲盛和醉花荫是十几年的死对头了,芳菲盛如今有了解襄,处处都压我们一头,金妈妈也为此苦恼......总之,公子,求您千万别把这件事情告诉传出去,不然......”
“不然,”墨行舟把瓷瓶推给她,挑眉问道:“她会打断你的腿?”
木雪儿忙说:“不不不,金妈妈对我们很好的,您别乱说......”
“行,我不乱说,”墨行舟笑笑,给自己倒了杯酒,也给木雪儿倒了一杯,“我帮你守住这个秘密,作为回报,你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关于解襄的事情。”
——
“让开让开!”
一队官兵策马扬鞭,穿街而过,扬起三米高的沙尘。
做小本生意的摊主们,尤其是卖零嘴儿吃食的,纷纷拿布遮挡,嘴中咒骂不断。
“哎哟,造孽啊!”
“狗日的东西,能不能给一天安生日子过!”
糖人架子眼看就要被马蹄带起的风掀翻,老夫妇动作迟缓,补救不及,眼看一天的成果马上就要全糟蹋在地上,突然轨道逆行似的,稳稳当当地正了回去。
一只手扶着木架,骨节分明的手腕上,红线鲜艳夺目。
老夫妇感恩戴德,摘下一只做好的糖人给他,“多谢了,好孩子。”
荆澈淡然地摇了摇头,“不用。”
他在城郊的一处山泉下独自修炼了一夜,才把耳边那股烧热的触感给忘了,此时一人行走在街上,漫无目的不知道要到哪去。
计算一下时间,归一绳还有两个时辰就要消失,到时候就是藏起来,墨行舟也没那么快找到他。
也不知道那人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仿制品,归一绳这么多用处,他除了定位找人也没干过别的,真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那人要是知道归一绳问世之初的意义估计也不会再给他戴了……不,此等厚颜无耻的人就算是——
荆澈眉头突然拧起来。
怎么又想到他。
好烦。
一转眼,烦人的脸笑嘻嘻地出现在眼前。
真是烦什么来什么。
眼不见心为净,荆澈装作没看见他,转头就走,却被墨行舟拦住去路。
荆澈冷冰冰地看着眼。
墨行舟对他刀刃似的眼神熟视无睹,他背着手,煞有介事地瞅着他的脸,说:“哎呀呀,年轻人,我看你眉头紧锁,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啊?俗话说得好,烦恼讲给别人听就变成了一半的烦恼,我自愿分担你的一半烦恼,讲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