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烽拿过两个木碗,举起酒坛。
“哗啦!”微黄的酒液从系着红色麻布的坛口冲出,冲入黑色的木碗中,在碗底打着漩儿。
刺鼻的酒香冲出,让人忍不住皱眉。
“这儿除了销魂酒就只有这个了,将就着喝吧。”赫连烽将其中一杯推到贺雁南面前,自己拿起另一碗递到嘴边,准备先尝一口,过一下酒瘾。
大漠这个地方,能喝酒的地方可是少之又少。
“来了!”老板娘娇侬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通体莹白的玉壶被放在了桌上。烧着炭火的炉子被小二提了过来,将贺雁南的衣服烘得暖烘烘的。
赫连烽手顿了一下,放下已到嘴边的酒碗,抬起头,“七娘,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居然还比不过一壶酒。”
许是因为他刚刚的拒绝,老板娘对他没个好气,“你要是能提前一个月预订,你也能喝上。” 说完,狠狠踢了一脚他的凳子。
“我现在订,下次来喝。七娘,就这样说定了,记得给我留着!”赫连烽端坐在板凳上,纹丝不动。
“知道了。”老板娘瞪了他一下,才袅娜地拖着托盘远去。
赫连烽笑着转过头来,正看到贺雁南取下斗笠,露出了那张清俊似仙却略带了几分苍白病色的脸,对上了他那双含笑的眼。
在大漠少见到这等人物,赫连烽忍不住心神微晃,仿佛回到了昔日燕都,来往皆王公贵胄的日子。
登徒子。
贺雁南皱起眉,眼中笑意淡去,怒上心头,低头咳嗽起来。
他苍白的脸上,一双似水眸子盛满恼怒,却因咳嗽染上几分痛楚,眉间被小石子割开的细小红色伤口更显风姿。
“抱歉。兄台风姿,令人折服。我刚刚失态了,自罚一杯。”赫连烽回过神,对上这样一双眸子,微顿,但这次只晃神了一瞬就清醒了过来,赔罪道。
他莫名有一分心虚,感觉贺雁南此时的咳嗽都是被他气急了,此刻的痛楚都由他而生。
“咳咳——咳咳咳咳!”他不说还好,一说贺雁南咳得更厉害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兄台?抱歉,我略通几分医术,若是兄台不介意——”赫连烽握住贺雁南手腕。
“无事。”贺雁南打断他,抽出手,又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用略显干涩的声音说道,“旧疾。”
他看到赫连烽松了口气,冷哼一声,“兄台还是去和老板娘住吧。”
赫连烽下意识地瞟向老板娘,对上了一双含情带意的媚眼。
“兄台!”赫连烽立刻转过头,三指并拢,指天发誓,“我对兄台绝无觊觎之心!若是有,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贺雁南抬头,露出苍白的脸色和似被咳出的血染红的唇,“此番我欲前往沙家堡,大漠凶险,老弱病残,须得好好休息才能——”
“我送兄台去。”赫连烽连忙抢答,可谓是畏老板娘如虎。
“好。”贺雁南眉头松开。
赫连烽松了口气,笑着看向桌上的白玉壶,“兄台,这销魂酒,我可能喝了?”
贺雁南提起白玉壶,清亮的酒液均匀地落入两只白玉杯中,刚好装满八分。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
“请。”
“请!”
莹白的玉杯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赫连烽仰头一饮而尽,醇厚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酒意刹那间升腾了起来。不管喝多少次,他都觉得,这酒无愧于它的名字。销魂,忘愁,一醉解千愁,梦里百般销魂……
“233。”
贺雁南在心中唤道,他一只手托起白玉杯放到嘴边,一只手抬袖遮住白玉杯,也遮去他眼底的笑意,“给我念一下书中贺亭北和赫连烽的初遇。”
【好滴!】
【赫连烽闯入破庙,却见一把匕首袭来,他抬手,刀鞘飞出,将人打落三丈之外,却见袭击的人不是刺客,也不是杀手,而是一个文弱的书生。
刚刚应该是他突然闯进来,把人吓到了,他还打伤了人家。
“抱歉,刚刚我以为你是刺客,没事吧?”
“无事。”贺亭北脸色苍白,似是被他那一击伤得不轻,低垂着眼,我见犹怜,“刚好,我要走了。”
他起身,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这叫没事?
“兄台!”赫连烽握住他的手臂, “刚刚是我下重了手,不如休息一下,明日再启程。”
“不用。”贺亭北甩开他的手。
“兄台要去哪儿?我送兄台去如何?”赫连烽按住他的肩,“大漠凶险,兄台如今又被我打伤,不宜一个人上路。”
贺亭北沉默片刻,“好。”
“在下赫连寨,赫连烽。”赫连烽伸出手,“一场误会,还望兄台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