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是私立医院,也不存在抢占病床跟资源这回事,因此医生的态度是“可以,但没必要”。
蒋墨成将这番话也听了进去,但他仍然有些犹豫,只点了下头:“行,我知道了。”
等医生跟护士走远了以后,他折返回来。
柏盈正坐在床上玩手机上的游戏。这是她消除残存恐慌的一种方式,犹如过山车,一路如此惊险,等下来后,脚还是软的,必须得停一停、缓一缓。
她更不愿意让这些杀千刀的、该下地狱的人给她留下任何一点点不好的阴影。
永远都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蒋墨成沉默着走了过去,倾身替她拉了拉盖在腿上的薄毯,“你今天是想留在医院,还是回酒店?”
屏幕里那条很贪心的蛇已经吃撑,挤满了整个屏幕,柏盈心满意足,又刷新了新的记录,果然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她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她抬眸看向他,这一看,才注意到他白色衬衫的肩部有些脏了。
有一点点灰色印记,还有些皱。
她想起在他来的时候,她在他颈间闷声哭的情形,估计是她的眉粉蹭上的,还有她的眼泪,很少看他这般狼狈的模样,她噗嗤笑了起来,“你脏死了。”
不止是衬衫,西裤上也都是灰尘。
蒋墨成见她笑了,肩膀一松,即便眉宇间还是一派沉郁,可说出来的话却刻意很轻松:“别嫌弃我,你现在也没多干净。”
柏盈低头一看,果然。
脚上就不说了,还有好几道口子,裙子下摆也皱巴巴的,袖口的扣子都掉了。
“在医院,还是回酒店?”他又问道。
柏盈不假思索地回道:“回去吧,我这伤也没什么。”
说起来,那个卢昌文伤得好像比她更重……不过那也是他活该!想到他,她就一肚子火气,她说这种人该下地狱一点都不为过,当时她看报纸新闻时就觉得这群人很垃圾,真豁得出去为什么不直接绑架富豪本人,反而将手伸到人家妻儿身上?
她跟卢昌文有什么仇什么怨?他怎么不直接对沈晋下手?!
还不是看她好欺负、好拿捏!
这种发疯发狠却只会对以为比自己弱势的群体下手的畜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污染空气。
十分钟后,柏盈不愿意被蒋墨成这样夸张地抱着下楼,他只好让人找了个轮椅来。
柏盈缓缓抬头看他:“……?”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两害相较取其轻。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了上去,蒋墨成推着她离开病房,乘坐电梯下楼。从住院楼出来,只见晚霞漫天,落日余晖将整片大地都镀上了一层橘色光芒,宛如油画,绚烂而美丽。
她仰头,情不自禁呢喃:“真漂亮啊。”
还能看到这样美丽的夕阳,真好。
他立在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稀松寻常的天空。从墓园到医院,这一路上,他都没有让自己的脑子休息过,要做的事情太多,想做的事情更多,而目的只有一个,让她尽可能的不受影响,身体上也好,心理上也罢,他不愿意她留下任何的阴影。
他知道她不是脆弱的人,却无法不小心翼翼地、珍视地对待。
柏盈出神地看着被染过的天空,而蒋墨成在看她。
在他的印象中,她很少这样安静沉默,但他竟然有这样的感觉,也许认识这么久,这才是他最接近于她内心的时刻。
*
从医院又回了酒店,柏盈坐在轮椅上,自然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酒店大堂人来人往,这注目只持续不到几秒钟便又被别的动静吸引,早上出门到现在回来,中间只是十个小时,但她觉得好像过去了很久。
刷了门卡,蒋墨成抬手推开房门,这还是从海岛回来以后,他第一次进她的房间,也许并没有什么味道,换一个人来可能也嗅不到,可他总觉得有她在身边,他便会被一股甜腻的气息包裹。
如果是绳索,还可以想办法挣脱掉,可偏偏是气味,怎么也散不去。
回了房间后,柏盈也变得忙碌起来,实在受不了身上黏黏糊糊的,在蒋墨成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她果断拿了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顺便砰的关上门,阻绝了某个人想进来的脚步。
“别烦,我是崴了脚,不是断了腿!”她在门里扬声喊道。
蒋墨成倚在门外,听着她跟之前一样不耐烦的语气,他笑了声,清了清嗓子,拉长音调回道:“知道了。”
即便是注定不会长住的酒店房间,似乎她搬进来后也变得温馨。地毯上有她随意放着的哑铃,宽大的书桌上摆着她买来的小盆栽以及堆成小山的书籍资料,更别提散乱在茶几的各类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