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不是没跑过长跑,而是当真正有生命威胁的时候,跑完的你是会格外疲惫的。
尤其少年的身体似乎还没承受过那么高强度的训练。
叶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只双手撑着膝盖,狼狈地喘息。他已经跑不动了,每一步迈出就像踩在柔软的棉花上似的,而自己的双脚也变成了绵软的棉花,使不上一点力气。
他低着头,走得一瘸一拐,眼前一片漆黑,他也就没注意眼前是否出现了什么东西。
于是他一头撞到了一人身上。
“靠。”他忍不住低骂一声,骂骂咧咧地嘀咕几句,刚一抬头,恰好对上一双碧蓝的眼眸,他微微一愣,心情更不美丽了:“维纳,你怎么在这里。”
“我倒是想问,怎么就你一个在这里?”维纳四处张望着,叶迟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出了山洞,只因如今已是深夜,这周围又树林从生,他方才也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这才未能及时发现。
维纳挑了挑眉:“你师尊呢?”
“我师尊在哪里关你屁事。”叶迟现在心情格外不好,前脚刚得知鸦非语可能遭遇不测,后脚自己反被人追杀,他弱小得就连自己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这般想着,他面容更是阴沉,面对鸦非语的追求者,他的语气更显得咄咄逼人,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同他人置气是没必要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和他一起找到鸦非语才对。
这话语气很冲,维纳竟也不恼,淡定道:“你想救你师尊,我也想救我未来夫人,我们两个目标一致,怎么不能算和我有关系?”
叶迟忍不住吼:“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我师尊?!你要不要脸!”
“为何不能?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臭小子。”维纳竟也有些失态,“想着独占他的你,不也是和我一样的卑劣者么?你只是凭借身份才被他关注,我告诉你,我和你可不一样。”
这话犹如惊雷在耳边炸响,叶迟一时半会失了声,乌云散去,月色落下,洒在他惨白的脸上。
他嗫嚅半晌,最终只吐露出轻飘飘的几个字,整个人似乎连魂都不在身上了。
“……好。”
“你救你的夫人,我救我的师尊。”
“我们扯平了。”
……
显然,那女人在他睡着的时候也没想着让他好过,粗藤一开始是规规矩矩地垫在他身下,又把他包裹起来,本来是很有安全感的姿态,奈何那粗藤并不安生,趁着主人不注意,偷偷把人关在了里面。后来被发现到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恶趣味,女人并没有指使粗藤将他放开,而是任由藤蔓把他包裹得密不透风。反正修真者身强体健,也可以屏息好几个时辰,被闷一闷也不至于闷死吧。她心情愉悦地想着,随手摆弄着一根羽毛。
那羽毛并不属于她,是根尾羽,尾端是如红火般炽烈的色彩,分外夺目。
“小鸟儿涅槃的时候,羽毛会被业火炙烤,听说那种感觉,是格外生不如死的。”她瘪着嘴,指尖捻着羽毛,反复晃荡,“也不知道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天羽族一生最多也就涅槃一回,而你啊,我那可怜的小鸟儿。”
她眉头微微蹙起,看似没心没肺的面容上肉眼可见地浮现些许心疼的情绪来。
“你可是涅槃了三回。”
她缓缓靠近了,步子略显沉重。
“疼吗?疼吧。”
她半蹲下来,双手捧上鸦非语的面颊,垂落长睫,喃喃道:“当时我不论怎么劝你,你还是那么执着,你怎么就那么傻,那么好骗?”
“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却为了救活我,将自己的凤凰丹心生生剖出来,给了魔尊。”
“姐姐活了,可你怎么……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静静地坐着,凝视着鸦非语那张与故人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
凤凰丹心,是每一位天羽族族人都有的,就像是凡人修仙离不开金丹,魔修修魔也会结一个假金丹以储存魔气一样,凤凰丹心用于存储妖气,剖去凤凰丹心,即代表天羽族失去前世涅槃的所有记忆,且无法再涅槃重生,来世便会作为一个凡人活着。
她叹息一声,终究还是舍不得把鸦非语闷上那么久。自己这个弟弟,从前世就不听话,固执得很,转世重生了,性子也是半分未变,尽管少了那几分骄纵与肆意,骨子里却还是那个人,灵魂尽管破碎不堪,却还是能看出故人的影子。
她将鸦非语转移到那金蛹之中,略施灵力,便把他关在了里面。金蛹内部相当安全,外表看起来只是弱不禁风的一层半透明屏障,实际上却格外坚硬,至少她在里面沉睡了数百年都未曾苏醒过一次,足以证明这里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