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阿鸢被他这么抱着,头脑虽然也是一阵懵,难能可贵的是,竟然还能保持着基本的理智和清醒,她喃喃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拜托,请你不要说!”
傅珹歌身子猛然一僵,纤细浓密的睫毛,像是染了一层霜。
她说:拜托,请你不要说!
傅珹歌紧搂着阿鸢的双手像泄了气的气囊一般,力道开始极速萎缩。而阿鸢也正好可以从他的胸前将深深埋着的头分离出来。
“阿珹,对不起。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我恐怕没有办法回应你。”
傅珹歌呆呆地看着阿鸢,眼神默默发着愣,用力回想他刚刚究竟是为何要这么拼命地冲到织锦坊来,又是究竟为何见到阿鸢时,那么激动难以自制?
对了,是胡络布。
是胡络布盯上了阿鸢。
他担忧她的安危,担心胡络布会对她不利,他怕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就要彻彻底底失去阿鸢了。
而现在,她正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
所以,其他的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危更加重要!
从他想到阿鸢可以装病,躲避他赠送的“惊喜”之时,他就已经料到阿鸢对他的态度。所以,他原本也没有进一步表明的意思和打算。却没料到,阿鸢会错了意,还是当着自己的面,亲口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还是当着他的面,亲口拒绝了他!
傅珹歌愣怔半晌,鬼使神差问道:“为何?”
阿鸢内心怅惘,但话都已经说到此处了,再多说几句,似乎也不能再坏了。
她想了想,毅然道:“我早已心有所属,已经容不下别人了。所以,对不起……”
早已?!心有所属?!
傅珹歌愣了!
搞了半天,自己不是拖沓迟缓,就是姗姗来迟!
他面露尴尬一笑,努力收起心间无底洞一般空落的感觉,尽力显得坦然,“我知道!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感觉!我不奢求你回应我,你也不能干涉我喜欢你!”
是的,他说:“我喜欢你!”
原本安静的蚊子飞过尚能听到响动的织锦坊,倏而响起一阵“呜哦”的惊呼声。那些织娘们在一旁听得,比阿鸢这个当局者脸更红。
然而,对于阿鸢来说,此时却仿若世界都静止了,别人的声音于她来说,完全听不见。
她只听见他的。
可是,她明明说了的,明明让他不要说的,却不料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这样两人之后要如何相处?相处之时又如何避免尴尬呢?
相比之下,傅珹歌却显得一脸轻松。那些藏在自己心里,经常半夜还能憋得自己满脸通红的话语,此刻终于得以释放。
他并没有奢求过多的结果。何况,在萧北南和胡络布如今的步步紧逼之下,在彻底摆脱南齐的纠缠和控制之前,在完全确保阿鸢不会被他们利用,甚至被他们伤害之前,他有什么资格来奢求结果呢?
她知道他的心意,也就够了!
桑槿跟随管家在另外一间房学习账本格外认真,雷打不动。所以这热闹的场景和蹩脚的一幕,她自然是无福看到的。
傍晚时分,看着织娘们个个满脸八卦眼神各异,看着她们俩笑地如花般灿烂,她更加感觉奇怪了。
自己脸上花了?还是自己长丑了?
回去的路上,阿鸢沉默了一路,她眼神躲躲闪闪,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向傅珹歌。可傅珹歌却一路目光都没有离开过阿鸢,是不想,也是不敢。
几人沉默了一路,他也想了一路。正如阿鸢很久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一样,“可以战死沙场,但切莫半路当逃兵。”
当时的他只道是这句话暗暗戳心,直到今日他才想明白,逃避,的确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诚如他的明哲保身,他的步步退让,并没有换来自己的余生安宁,反倒是成为了软弱逃避的柿子,更容易被胡络布之辈拿捏。
他回想了这段时间以来遭遇的种种,总觉得自己是时候应当去直面那些过往的问题了。
晚风习习,将整个土屋小院吹得凉爽不已。小竹林中,枯叶簌簌飘落,昨日一夜雨落,竹林下方新生了不少竹笋。
桑槿还没有意识到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边坐在厨房外的矮凳上剥着笋壳,一边不时抬头瞥向两人,观察着他们的神色的变动。
而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有问题,这两人铁定有问题!
入夏后夜雨更是频繁,且往往来的急促而滂沱。如今的土屋经历了几番修缮,自是相当牢固,不必担忧漏雨,也不用担心灌风。
当肆虐的狂风和暴雨滴打在屋顶,掀起屋旁的竹林发出阵阵骇人的潇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