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啧”在他走后消散于风中,周遭一切又重新归为寂静。
那次见后傅平就再没见过这两个人了,当然那两人也有可能出现过,可谁让傅平受了鞭伤躺在偏院里懒得动弹呢?
偏院,顾名思义就是钟府里一处十分偏僻的院子,是傅平当时十分贴心地继刑事堂之后给钟延川提的第二个建议。
谁能想到鲜少有人踏足的偏院里住得最久的人竟会是他自己。
除了手下每日送过来的水和吃食,傅平没日没夜地躺在榻上,颇有些不问世事的样子。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天玄卫的大首领头一遭受罚,没了脸面不愿见人罢了。
于是有一天,当傅平又是扔枕头又是扔衣服地把特意前来“关爱”自己的第不知道多少个手下轰出房门之后,他沉默地躺在榻上,前所未有地怀疑起自己究竟给自己挖了多少坑。
就在他终于觉得自己有时候的行为确实值得唾弃的时候,安静的院子里忽然生出几分动静来。
傅平脸上吊儿郎当的神色立刻消失不见,那一瞬间他心里闪过许多猜测——
自己的仇家、钟延川的仇家、天玄卫的仇家抑或是......翻墙进来的贼。
可当他无声无息站在房门后的时候,耳边却突然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很熟悉的一个声音,娇娇软软的。
她说:“春香,我将这玉坠子丢进湖里,那杂种真的会跳下去么?”
第八十三章
这座位于钟府偏僻角落的一处小院, 从建府之初便一直荒废着无人居住,鲜少有人过来。
后来被钟延川用作天玄卫偶尔下榻之处后,便更没有人往偏院这边来了。
所以当站在门后的傅平听到院内有人密谋将玉坠扔进湖里的时候, 一双凌厉的眉挑了挑, 眼里浮现出几分兴味。
办事干脆利落从不废话, 操练出的天玄卫每个人都有一身好功夫。
自打下了九龙山入了京后,这三年傅平凶名在外, 旁人常说他是钟延川的得力手下。
也正因为傅平是得力手下,所以他鲜少踏足钟府, 甚至连前几日入刑事堂被罚二十鞭也是头一次,更别说见过钟府的家眷了。
此时听到小姑娘的这番话, 傅平颇有些意外——
原来外人所道家风清正的钟家也会有着这样一位算不上心狠手辣但确实有些恶毒的人。
傅平站在原地想了想, 然后轻挪几步靠近窗户, 推开一条窗缝。
虽说自己在钟延川手下干事, 可早在三年前下山之时他便同钟延川说过,此番应他之请下山练兵,只是为了帮师傅还一份过去的人情。
但这份人情, 也只需还十五年。
傅平需要在十五年里替钟延川练出一直能上战场的天玄卫。
而钟延川只能命令傅平练兵办事,并不能让他效忠于钟家。
十五年后天玄卫练成, 傅平与钟延川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所以此时此刻在钟府听到的这一切,傅平并没有什么围观主家家务事的感觉, 他只当自己是一位旁观者,即便眼前没搭戏台子,却有人在唱一场戏。
毕竟躺在偏院养伤的这几日他无事可做, 除了隔三岔五轰出去几个手下之外,傅平闲的得感觉自己脑门上都快长出霉了。
送上门来的戏哪有不看的道理, 虽然不知演的这出是不是一场好戏,但他依旧饶有兴致地抱着胳膊靠在窗边,好整以暇看着院中湖边鬼鬼祟祟的两道身影。
一高一矮的两个小姑娘。
高的那个面容姣好衣饰华贵,流云髻间簪着对称两根翡翠芙蓉步摇,通身一副贵女模样。
而矮的那个着一身丫鬟装,头上虽不似身边人簪着华丽步摇,但也有着几朵珠花点缀。
“春香,你确定这玉坠子就是那杂种命根子似挂在颈上的那个?”
先前说话的那道娇软声音再度响起,傅平看见那个高个子贵女微微侧身,同身边的矮个子说着话。
“可别不是什么不重要的物件,让我白费了这番功夫。”
“大小姐,这玉坠子是我找人从离芳院亲自取回来的,她们母女穷酸得要命,除了小杂种带着的这块玉坠子,旁的哪儿还有什么首饰?”被叫做春香的小丫鬟声音嘲讽,“小姐放心,我早就让小六子守在离芳院的门口了,来之前他刚传话给我,说那杂种此刻正翻箱倒柜找着什么。”
话音落下,春香意味深长地停顿片刻。
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小姐,声音压得低了些,“定不会让小姐白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