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好奇地问了句:“老人家,您这是进去用膳还是怎的?我都看您站在这里老半天了。”
张九龄儒雅一笑,解释道:“我这次再来泸州是为了给人看病的。”
“原来您是位大夫啊?那您这许久不动身,莫非是迷了路?我在这泸州生活了大半辈子,您说是哪家人户,我说不定还能给您指指路呢。”
张九龄回忆着那人的名字,迟疑道:“掌柜的可知那棠家?就是后来长女嫁给长宁侯儿子的那个棠家。”
掌柜一听,双手一拍,说道:“我还以为您来泸州找谁家呢,原来是棠家啊。这巧了不是,那棠家就是我们竹家少夫人的娘家。不过您恐怕治不了他们的病了,他们去年搬到京城了,这一走就没再回来了,因为家里的小女儿出嫁了,嫁给了表哥,所以少夫人的爹娘就留在京城了。”
这棠芯蕙兜兜转转还是嫁给了被那王氏看不上眼的表哥,婆母难缠,日子过得凄苦。而王氏到底不是那生意人,那间用棠果换来的制香坊被她经营不善,只好转手又租了出去,每月靠着租钱还能挣点银钱。他们的日子过得不差,但有时夜里总会想起另外的两个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圆圆满满的一家人莫名其妙地就散开了。
如今王氏和棠慈海最恨的不是对他们冷漠的棠果,而是那个因为她惹了祸最终导致他们离开泸州去京城的棠菲芊。
长宁侯夫人同意了棠菲芊和秦叙禹的亲事,但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棠家的人离开泸州,如此一来棠菲芊就必须依靠侯府,没有娘家的儿媳,只会对她的儿子更为上心。所以棠家等人便去投奔了京城的亲戚,此后再无回泸州的可能。
张九龄叹了叹气,说道:“从前我得知棠家患了怪病,但我那时无法医治,如今我有了把握,哪知他们已经不在泸州了。”
张九龄告别了掌柜,他骑着自己的小骡子,隐约听到店小二地说话声,“掌柜,那人是个大夫,刚才一直盯着东家看,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咱们东家身体是弱,但一定能长命百岁呢。”
“嘿嘿,咱们东家果真厉害,身子骨好起来了,还把生意带的愈发红火了。”
有些话店小二还是没敢说出来,自己这位东家哪哪都好,就是长得有点秀气了,听别人说和竹家大姑娘有点像,不过想想也对,二人可是同胞兄妹,自然是相似的呢。
张九龄不再耽搁时间,一路问人来到了长宁侯府,那高高的院墙让人闷得透不过气,他没有停留,只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追上了刚出门的采买婆子。
“要我说还是夫人的手段更高明一点,治得少夫人现在乖得像只兔子。”
“嘁,就咱们少夫人以前的荒唐事儿,若不是世子爷护着她,少夫人哪能活到现在啊。”
“哎,说起来世子爷也真够可怜的,以前风流倜傥,如今狼狈不堪。夫人也是一窝子心头火,找不到幼子,只能往世子爷后院里塞人,你瞅瞅少夫人那气色,肯定受了不少窝囊气。”
“没办法,这是她选的路啊。”
张九龄挥了挥鞭子,小骡子快步跑了起来,他长叹一口气,对于秦叙禹的伤势他无能为力,大夫不是神仙,没得救就是没得救啊。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张九龄尝过了很多次,如今他已年老,不知还能尝个几年呐。
他往前走着,目光看向了坐卧在长溪上的那座拱桥,张九龄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那位东家,他骑在小骡子上,眼神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竹筠。
“在看什么呢?”棠果从袖口牵着她的手。
竹筠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在看一个白胡子老头。”
“谁啊?”棠果来回张望,然后又被竹筠捏着下巴转了回来。
竹筠温柔道:“又不重要,看他做什么。”
竹筠没有为难张九龄,得知秦叙禹的伤他救不了后,竹筠便把他抛在了脑后,一转几年过去,他竟然又来了泸州。
“呀,下雨了。”
竹筠慢条斯理地撑开了油纸伞,牵着她的手一同下桥,道:“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吧。”
【哼,那说明是我的天气预报够准!】
“嗯嗯嗯嗯。”
【敷衍的小竹!】
竹筠撑着伞从张九龄的跟前走过,那伞下二人亲密无间,待竹筠扶她上了马车后,那把油纸伞便被她放在了车辕。
竹筠勾唇与那张九龄含笑,随后钻进了马车里。
而一个娇俏小丫鬟跑了过来,她塞给张九龄一把伞,道:“少爷让我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