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别愁还在旁边和沈霏微肩贴肩的走,在这安静的环境中,耳机里传出的音乐又变得清晰起来。
“还听吗。”
“回去再听。”沈霏微摘下耳机,熟练地往阮别愁口袋里塞。
最里面那个厅的服务生同样认得她们,当即推开门,把人请了进去。
里面不如平时安静,就连那小提琴拉的,都比平时喧嚣。
有人在敞着嗓子笑,一边喊:“彭姐,我怀疑你的荷官捉弄我,我怎么连输了三把大的。”
哦,彭挽舟在。
沈霏微飞快找到彭挽舟所在,看到那头发斑白的女人正翘着腿捻烟。
彭挽舟还是初见时的样子,不屑把头发染黑,好在发量多,人又保养得好,看起来很有精神气。
她拉了一下外套,站起来说:“你这话就不够意思了,荷官要是真的捉弄你,我给你赔礼道歉。”
“说笑,全赖在我牌技不够精湛。”
彭挽舟气势昂然地走过去,单臂撑在牌桌上,看着那个人说:“我给你当一把荷官,敢不敢再来一局。”
“彭姨。”
沈霏微冷不丁插话,暗暗朝阮别愁揣了零钱的口袋上轻拍,没忘记自己的许诺。
很顺势的,阮别愁轻握了一下沈霏微的手,眼神不掺杂质,澄莹宁静。
听到声音,彭挽舟神色意外地转头,“你们怎么来了,云婷肯让你们在这时候出门?”
“彭姨不也没歇么。”沈霏微走过去。
彭挽舟知道这两人哪能是过来散步的,她冲身边的荷官打了个手势,自己将位置占下,转而对刚才不服荷官的人说:“不玩就换阿婷家的小朋友上。”
在座有些人,其实比沈霏微大不了几岁,但都是在社会里摸爬多年的,俗气沾足,显得老气横秋。
和沈霏微一比,平添好几辈。
那人坐立不安,挪了两下没起身,略微尴尬地说:“玩,怎么不玩?让我会会云婷家的小朋友。”
“这次要是还输,可别怪荷官。”彭挽舟揶揄,她站在那哪像荷官,像坐庄。
边上一个人让了位置,说:“那正巧我歇一歇,看看乐子。”
被当乐子的那个人笑骂一声,还是不肯起身,本来就丢了不少脸面,这一起来,怕是整张脸皮都要丢光。
和初次涉足这种场合相比,沈霏微已变得游刃有余,不慌不怵。
只是她刚要坐下,就被让位置的人叫住了。
“慢着。”那人把凳子换了,拍两下说:“热凳子坐了伤和气,给小十五姐换一张,这个架可不能吵。”
沈霏微心安理得地接纳对方的奉承,托起下巴问:“那热茶伤不伤和气?”
那人说不伤,还不紧不慢地为沈霏微把新泡好的热茶送到手边,压根不觉得对方有半点傲。
“伺候得还挺周到。”彭挽舟打趣。
“那可不。”
彭挽舟转而对沈霏微说:“阿婷前脚才从我这走,你就来了,这不会还是阿婷的主意吧?”
“不是。”沈霏微有点惊讶,“婷姐来也不喊我,不然我也用不着晚上偷偷摸摸出来了。”
彭挽舟到底是老江湖了,姿态平平常常,娴熟地洗起牌,很自然地说:“你就算白天过来,她又能说你什么。”
“倒也说不了我什么。”沈霏微盯起对方手里不断翻动的纸牌,“不过白天来不了,十一要写题。”
桌边的人面面相觑。
“十一来不了,你就不来了,双生都没你们这么紧密,你们要像阿婷和十六,绑一辈子啊?”彭挽舟不常洗牌,但每每揽下这活,都会露一手。
纸牌好似搭桥,先是攀天而上,又齐刷刷落回彭挽舟掌心,叠得一点不歪。
这花样不练个十来年,使不出来。
桌上的其他人是外面来的,只是听过云婷和舒以情的名,知道她们二人的手腕。
彭挽舟的一句调侃,说得暧昧含糊,只有当事人知道究竟。
沈霏微怔住,顷刻间竟误以为,被人偷听到了这两天里她频频浮上心头的自娱。
自己添油加醋,自己起哄,怎么不算自娱。
事实上,只要她不说,没人能知晓她的心声。
所以沈霏微装作没有很在意彭挽舟的戏言,只担心身后的人觉得别扭,神色很平常地回头看了阮别愁一眼。
好在阮别愁波澜不惊,毫无反应。
沈霏微多看了数秒,好确认阮别愁是真的平静,然后才对彭挽舟说:“先绑着呗,看看谁来剪断。”
“照我看,只能你们自己剪。”彭挽舟手里的纸牌如蝴蝶般张张弹起,又相继叠齐。
沈霏微还在盯牌,察觉耳畔有气息靠近,温温的,带着潮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