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在这件事上,云婷和舒以情又出现了分歧。
沈霏微打量阮别愁的神色,觉得后劲应该不算太大, 否则这人哪还能愣愣坐在这跟她说话。
她仰身往后, 余光一斜,装出几分幽怨, “你说呢。”
“午休去吧,下午的事别忘了。”云婷摆手,没心思调侃。
秋末本就容易犯困, 沈霏微坐不住了, 磨磨蹭蹭走进卧室, 忽然问:“十一,我睡衣呢。”
“丢洗衣机洗了。”
沈霏微从柜子里翻出干净的,门只半掩着,站在床边就换了起来。
外面人正想进去,隐隐看见昏暗中半片粹白的背, 硬生生遏住脚步。
窸窣一阵响, 沈霏微睡衣换好, 就枕到了那年阮别愁软磨硬泡要回来的枕头上。
阮别愁在后面轻手轻脚进屋, 看了沈霏微两眼,便坐到书桌前。
窗帘不算遮光, 但拉拢后也不再适合看书,好在她没打算翻书,耳机一戴,又听起学习资料。
她纹丝不动,再无动静。
要说多余的房间,其实也有,二楼拾掇几下,勉勉强强能空出一间。
只是一个觉得毫不影响,一个没有独立的需求,而云婷和舒以情也都没往这上面考虑,所以两人同床一挤,就挤了三年。
谁也别想要隐私空间。
她们彼此都习惯了对方的存在,比至亲更要紧密,是被揉在一块的两团血肉,时日一长便牢牢长在一起。
除非惨无人道地劈开,否则难分难离。
出于彻头彻尾的信任熟悉,有阮别愁在的情况,沈霏微轻易就能入睡,鲜少还会花费心力去保持警惕。
如果有需要,阮别愁会喊醒她。
背身坐在桌前的人,忽然眯眼盯起从帘外透进来的光。她往常做事总是专注,今天一不经意就分了神。
怎么了呢,她也不清楚。
耳机里的教学随之变得艰深晦涩,个个字音仿佛被拆解开来,在她耳边没头没尾地徜徉。
阮别愁莫名想起云婷那番言论,想到云婷和舒以情的相处,以及她们细枝末节下的滚烫爱意。
原来如此。
在这个蒙昧的年纪,她隐隐领会到亲密关系的其中一个意义。
是,欢愉。
即使热恋的双方看似毫无共性,一旦欢愉的花火还在,爱就有意义,热忱就不会退却。
下午入校时,沈霏微备受瞩目,只是她惯被注视,就跟脱敏一样,根本不觉得拘谨。
这其中,阮十一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到班,她才从前桌口中得知,上午那姓孙的在她这吃了瘪,众人都等着看好戏。
只是好戏没看着,因为姓孙的压根没来,不知道是不是羞于见人。
沈霏微毫不在意,托起下巴笑笑,她拒绝的人有那么多,这还是第一个脸都不敢再露的。
大半个下午过得无甚稀奇,看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就走,在老地方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林曳的车。
沈霏微打开车门,终于在这平平无奇的午后,觉察到一丝古怪——
阮十一比平时慢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不止,那人才咳着从校门出来,流感带来的病容还未退散,反而变本加厉。
像是烧凶狠了,给她闷得鬓发涔湿,乍一看有点脆弱。
沈霏微纳闷,以阮别愁的体质,不该忽然病得这么厉害,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发问,阮别愁便率先开了口。
“姐姐。”
“怎么迟了。”沈霏微问。
“写题,误时间了。”
不像编的。
“难得啊,以往你可比十五早多了。”林曳娇娇地笑。
误时这件事发生在谁身上都正常,唯独阮十一例外。
她的专注和纯粹是众人有目共睹的,有时候她的行动轨迹,像提前设定好的那样,能做到和前次分毫不差。
沈霏微不由分说地去探阮别愁的额温,入手竟是冰凉的。她没多想,给阮别愁掰扯了个理由,说:“病着呢,脑子不清醒了吧,早说流感不好受,贴我后不后悔?”
在这霎那,阮别愁陷到微不可察的怔愣当中,莫名的,留在额上的触感有点稠黏。
阮别愁没回答,头侧着稍稍避开,又轻咳两声,分明不后悔。
沈霏微甚至没机会将对方指成嘴硬。
回到春岗,林曳把两人放下车,就一溜烟没了影,同样也赶时间。
两人上楼草草吃了顿饭,还没来得及消食,就听到云婷说“该走了”。
云婷顺手拿了沈霏微惯戴的帽子,盖到对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