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哭喊声更大了些,从屋里出来个婆子,手中铜盆里都是血水,她将水泼在地上,红色的血水和着雨水,很快被冲散了。
那屋里到底在干什么?
殷芜看向厉晴,低声问:“你能否去探看一番,不要让他们发现你?”
厉晴武功本不弱,被调到殷芜身边后,就只能日日守着炉子熬药做膳,如今终于能用上这身功夫,自然一口应下。
她让殷芜将门从里面栓住,一翻身从后窗跳了出去,借着雨幕的遮掩,她快速闪身进入一间房内……
放了厉晴出去,殷芜却又有些后悔,她虽想知道后面都住了什么人,却更害怕打草惊蛇,正一分一秒熬着时间,忽听传来敲门声,是方才带路的小童,说那边已经谈完事情,请她过去。
可厉晴还未回来。
正在想如何拖延,便听窗户一声响动,厉晴已翻身回到屋内,她脸色有些难看,殷芜指了指外面,低声道:“你先回去。”
殷芜回身想关窗,却见方才那间屋子抬出个麻袋,淋漓鲜血顺着麻袋边缘滴落下来。
她忽然觉得害怕,强忍胸腹间的恶心关上了窗,双肩剧烈颤抖起来。
外面的小童正想开口催,却又住了口,接着殷芜听见百里息的声音:“蝉蝉开门。”
门被打开,百里息一眼便看见殷芜靠在窗前,她未戴帷帽,脸色苍白,似是极难受。
“怎么了?”他上前揽住殷芜的肩膀。
“我……”她揪住他的衣襟,“我想回去。”
“好,这便走。”百里息握住她的腰往外走,到门口却碰上刘升青。
此时殷芜未戴帷帽,乖顺柔弱地靠在百里息怀中,像是一只折翅的白鹭,让见惯了美人的刘升青都呼吸一窒。
回去的马车上,殷芜一直没说话,只埋首在百里息怀中,努力压制心口的恶心。
入了院,进了房,百里息终于开口询问:“看见什么了?”
殷芜刚想开口,便恶心得不行,快步出门干呕起来。
百里息轻拍她的背脊,等她胃内再无东西可吐,才寻了厉晴过来。
“后面到底有什么?”
殷芜浑身发冷,她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却又不敢确定,也盯着厉晴。
“后面的房间里住的全是孕妇,且都是黎族人。”厉晴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今日看见屋内的情形,也是无法相信,可事实就摆在面前。
“大概多少人?”
“每间屋子二十人左右,总共应有近三百人,她们手脚被锁住,有的已经痴傻了。”
厉晴不过去看了一眼,能得到的信息有限,说完便退了出去。
“蝉蝉过来。”
殷芜身体有些僵硬,艰难地来到百里息面前,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大祭司,她们……也都是人啊,人不应该被那样对待。”
百里息没说话,只是轻抚着殷芜的背,殷芜又道:“我看见他们抬了一个麻袋出来,那麻袋在滴血,里面装着人的,是因生产死亡的黎族妇人。”
她抬头,眼中黑沉沉的,“黎族只因不信神教,便被当成猪狗,可神教又有什么可崇拜的呢,不过是装神弄鬼。”
前任大祭司冯南音曾同百里息说:神教建立之初是为了让教众信仰光明,可是自从旻国建立之后,人对权力的贪婪愈盛,神教便成了统御万民的工具,而殷氏便成了傀儡。
冯南音曾想做出些改变,却被错综复杂的势力所阻扰,又加上神教积重难返,最终并未如愿。
刘升青等人在神庙圈养黎族妇人、贩卖奴隶虽是私下行为,却也是如今旻国的一个缩影,冠州的神官敢如此行事,其他地方的神官亦是如此,这神教早已烂透了。
“蝉蝉想怎样做呢?”他用手指拭去殷芜眼角的湿意。
“不要神教好不好?”她满眼希冀地看着他,天真又热切。
殷芜迫切想知道百里息的想法,若他也觉得神教应该被推翻,她便离目标更进一步。
“现在不是时候。”百里息很快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殷芜闭眼藏住自己的失望,轻声问:“那还要等多久?”
或许几年,或许几十年,或许……
殷芜等不了几年,更等不了几十年,她就要立刻。
然而百里息只是平静看着她,不同于殷芜的愤懑绝望,他仿佛是一个局外人,冷漠看着这一切。
“神教存在上百年,百姓皆是信众,若贸然推翻,必会遭到百姓反噬,到时旻国乱成一团,会有更多的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