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憬来的路上吩咐过站岗的挽澜宗弟子,她们到房间没多久,就见两个弟子走进来,一人唤出屏风,摆放在房间中央,另一人在一侧唤出一张木制大床,麻利地收拾起来。
丹阙曾在归静楼住过,一看便知屏风、卧榻和被褥都是挽澜宗特定的款式,想必是从宗内带来的。
她也不知自己走后,轩憬究竟跟宗主又谈了什么,怎么连这种生活用具都能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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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挽澜郡聆汐茶楼内。
“出现了!有人了!”
不知是哪个修士喊了声,早就在大堂内等得快睡过去的修士们纷纷有了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现出清晰影像的水镜。
“怎么有两个人?哪位才是皇女殿下啊?”
“穿红衣的吧?那名白衣姑娘怎么看都过于年轻了,而且她还称呼对方为师尊呢!”
“我看未必!过去不止一次有过帝师,落难皇女被年长者所救,尊其为师,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人界并没有规定不能如此议论皇族,众修士便你一言我一句猜测开了。
一片议论声中,一名模样生得阴柔的男子,却看着丹阙发起呆来,脸色越来越差。
那不是他初到挽澜郡时,上前搭讪过的女子吗?
怎么短短几日过去,她就成帝师了?!
不管众修士如何猜测、看待,水镜中的师徒俩和往常一样各自入定打坐。
打坐之事,但凡是个修炼者,每日都在做,然而一部分修士并不愿错过未来帝君的打坐,无数双眼睛盯着轩憬,试图从她的神情和姿态里悟出什么东西。
另一部分修士没有这种心思,看了一阵觉得无趣,就离开了。
更有一部分经商的修士据此嗅到商机,纵使师徒二人以屏风相隔、分床而眠,然而只是半日后,便有新的话本横空出世,当晚就被说书先生搬上了世家子弟的私人舞台——
“却说皇女与美人帝师抵足而眠,二人名义上虽以师徒相称,然共历生死的过往,让她们早已互相暗生情愫,只是我等看客不知罢了。”
“长夜漫漫,皇都路遥。那皇女有绝世美人在侧,自然无心睡眠,于是趁夜悄悄与之肌肤相亲。怎料帝师也未寝,却因着师徒禁忌并未道破,佯装安睡,任皇女自取一夜,次日还要装作无事发生……”
“哎!如何‘自取一夜’?能不能展开给咱们讲明白些!”有个胆大的女纨绔出言截住话。
“就是!说说嘛!我们又不差钱!”又一位世家小姐大声附和。
被她们请来的说书先生拿了太多银两灵石,笑容灿烂地将折扇一打,“且听我细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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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浅眠的轩憬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下意识去看丹阙,但瞬间想起现下有不少人正观察着自己的言行,便只能将脑袋埋进被窝,一遍又一遍默诵静心咒。
在雪涛客栈和丹阙同居时做的那些梦,即便到了这种时候,竟也缠着她。
只不过,她这回梦见了前世的花烛夜。
最开始的时候,她记得是自己主动的,为此她事先也做过不少功课,满心期盼着到了这一天,便可以让自己最喜欢的人牢牢记住欢愉。
然而,她却把丹阙弄伤了。
即便后来她才知那是很正常的事,本来妖族的五感就更为敏锐,那并不算什么伤,只是一开始难受罢了,可她当时看着丹阙落泪,心就软得一塌糊涂,说什么也不愿再碰。
——当年的花烛夜,最后反而是丹阙在她心底留下了名为“幸福”的烙印。
结果在方才的梦里,丹阙捉住了她的手,不顾她的道歉与自责,一点一点往里送。
“为师教你。”
只是短短四个字,语气如同今世这般冷冷淡淡,却听得她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第75章 心声
以至于被梦的内容惊醒过来后, 轩憬花了好久才冷静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不过她本就不打算在这几日睡太死,现下还远远没到能真正安逸的时刻。
缓过来之后,她索性坐起来, 盘膝凝神, 和往常一样在识海中感悟无情剑意。
不多时, 她听见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起先只是零碎的脚步声,后来则响起沉闷的重物落地声,而窗外也时不时响起落水声。
她知道,那是海忆诗在领着挽澜宗的死士清理元微忱的人。
那些死士打扮成寻常弟子模样, 降低敌人的警惕心,实则每个都是宗主悉心培养多年, 对宗主死心塌地的亡命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