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十几岁的她看到这张便笺,恐怕第一时间看的不是内容是格式排版和落款是否正确。
现在她看便笺不懂虞谷什么时候写的,对方走的时候郦安筠还没完全睡着,她还感受到虞谷的亲吻落在自己额头。
虞谷在便笺也写她的全名。
【郦安筠,我没有改变想法。
希望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能好好相处。
你也不用多想,苍城更适合你,扬草更适合我。
我等过、努力过、得到过就满足了。
我们是很合适,但不是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四个字虞谷都写了好几遍,还有错字,估计拿手机查过。
这也没几个字,郦安筠都能想到虞谷是怎么绞尽脑汁写的了。
便笺下压着的是郦安筠熬夜写的未来计划书,有圈画也有批注。
郦安筠写这类东西很喜欢分类,按照论文的格式排版,版式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为了不让这份关于未来的计划书显得过分严肃,她还挑了好看的背景模板。但民宿店里的打印机没有彩印,打出来糊了一片,郦安筠的赤诚之心在翻页看到这样的印刷质感就快气绝了。
前一页虞谷就圈出了郦安筠难得书面感性的「序言」部分,在边上写:太文艺了。
后面郦安筠对自己性格的深度分析包括优缺点虞谷圈出「脾气不好」,又写:还挺有自知之明,但也还好,我可以忍受。
忍受什么!有这么痛苦吗?!
第二部分郦安筠深度分析自己和虞谷的兴趣爱好生活习惯得到的全是叉叉。
虞师傅中规中矩的字留下残忍的评语:也不用这么勉强凑到一起。
她还要夸郦安筠一句:看来你写工作总结真的一流,难怪之前副业是润色文章。
郦安筠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房间寂静,她气得恨不得现在就给虞谷打个电话。
可那张便笺还放在一边,没改变想法,好好相处,不用多想,满足,合适。
不是,
天作之合。
郦安筠天性里的倨傲再次被勾出来,她想到虞谷进门那个过分缠绵的拥抱,还有平淡口吻说的大学四年。
她跟着郦安筠的社交软件打卡,明明郦安筠也出过读私信的视频,也给粉丝或者学妹解答过疑问,代表她是看后台消息的,虞谷依然没有发一句我是虞谷。
如果这么多年的断联郦安筠是主谋,那虞谷也是从犯。
郦安筠想:她有什么资格说她擅长等待,我看擅长忍耐。
骂人的话很多,郦安筠咬着唇,目光在那张便笺反复流连,仿佛虞谷读这几行字的声音也响在耳边。
虞谷可以固执地等待她回来的机会,哪怕微乎其微,足以证明她天性执拗。
她也可以放弃这份得到过的感情,她的执拗带她顺从,也带她不屈,开着卡车绕过盘山公路,看日出日落,风霜雨雪也没关系。
郦安筠明知道虞谷是怎么想的,看到她真的毫不留情地把心里话说出来还是很难过。
她需要消化,再次……再次鼓起勇气。
下乡补办婚礼的活动圆满完成,虞谷收拾完东西也拿到了酬金,收拾好一切去了民宿。
前台还是早晨那个妹妹,她看着近在眼前棉服外套拉到最顶上的女人,说:“不好意思,房号悲欢的客人已经退房走了。”
头发扎得半高的女人似乎不意外,冲前台笑了笑:“谢谢。”
她还拎着个保温桶,背影看上去比气质还可靠。前台想到早晨对方被拎着领子弓着腰笑着往前走的样子,还有一个小时前退房的漂亮姐姐微红的眼圈,不明白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虞谷给郦安筠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她给对方打了个微信电话,面前是红色的叹号。
民宿管家又接了新的客人,人还挺多,虞谷逆流而下,走到停车场开车走了。
虞谷开车下山等红灯的时候边亿打来电话:“你事情办完了?晚上一起吃饭吗?我烦死了。”
她明显有牢骚要发,又问虞谷:“郦安筠呢,你是不是和她一块,我看柯渺发朋友圈暗示你俩有一腿呢。”
都不用虞谷说话,边亿都能叭叭一大堆:“虽然说我们这个地方还很传统,但现在也不是不能理解。”
“也不用你官宣,我刚才翻你朋友圈,你都不发和郦安筠的照片啊,全是生意。”
边亿的事业心不亚于虞谷,但她没虞谷要养家的疲于奔命,人还是松弛的,也很擅长排解郁闷。
这次纯粹是接了新项目合同签完还忐忑,想借故和郦安筠探探她那位朋友老板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