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吻她,从来不甘于轻啄浅尝。
舔舐、啃咬,然后探出舌尖与之共舞,碾转缠绕、攻城略地,直至夺取彼此任何一寸多余的气息。
但今天,理应赋予彼此欢欣的一吻因欧阳喻紧闭的牙关而无法进展下去。能做的,唯有反复在外围游移啃噬,再三试探。
如一丛野火燎过心房,带着丝丝缕缕的迷醉和辛辣,窦乾很急很燥,似有火苗挠在她的痒处,同心口的那团火一并点了起来,一路烧至四肢百骸。
但灭火队员并不给力,欧阳喻在那儿手忙脚乱了半天,终于想起来用另外一只空闲的手将面前这个着魔的女人掰开。
这个吻来势汹汹,又戛然而止。
双方俨然都是几年没开过荤的样子,各自喘着粗气,一时难以平复呼吸。
还是欧阳喻率先缓了过来,有些话她不知该不该讲,但最后仍是冒昧地问了出来:“你做春.梦了?”
只见窦医生那张可怜的冷白皮,因为方才一吻的热度而染红,这还不够,又被欧阳喻粗鄙的用词给增红了一个色度。
总之,即使是在交往的那四年里,即使是在做那档子羞羞事的时候,欧阳喻也未曾见过窦乾脸红成这个样子。
“我没做、做春.梦。”就算成效微乎其微,窦乾还是力图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欧阳喻耸了耸肩,一副看穿了我也绝不戳穿你的表情。
她随手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餐巾纸,擦去嘴角的湿痕,这里可是各种被啃的重灾区,她为前女友的生猛似虎所震慑,窦乾总有办法刷新她对她的认识。
窦乾却为她的动作黯然神伤。曾几何时,在她们交往的时光里,欧阳喻绝不会做出在接吻后还要用纸巾擦拭嘴唇的事。
清晨的空气更清甜,欧阳喻踱去窗前,将原先的那条窄缝拉大些。
身后传来怅然若失的叹息:“小喻,这真的不是梦吗……”
身形一顿,涌入室内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变了味,清冽中又夹杂着那么一点点酸涩,欧阳喻转过身,故意撩了撩飘逸的长卷发:“怎么会是梦呢?你还能未卜先知梦到我换发型吗?”
略一沉吟,窦乾轻启唇瓣:“这发型挺适合你的。”
对于突如其来的称赞,欧阳喻干干笑道:“谢谢。”
“其实我梦到过。”
“哈?”
“我梦到过很多次我们重逢的场景,其中细节不尽相同,当然也包括发型。梦中的你,有时剪了短发,有时染了绿发,有时像你担心的那样,随你父亲脱发成了秃头……”
啥玩意儿??
欧阳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没好气地说:“喂喂,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吗!”
你来我往的唇舌交锋,眼看着刚要将气氛撵向热烈融洽,窦乾却在顷刻间浇下一瓢冷水:“我都不好了,为什么会希望你好?”
被直坦坦泼到的欧阳喻:“……”
行行行,最毒妇人心,诚不欺我。
不知点了手边哪颗按钮,窦乾将病床又往上摇了摇,她坐起半身,脸上的表情约等于没有表情。
望着对方瘦削的面庞,欧阳喻有些心软了,她说不出重话再回怼过去。
与其逞一时之快,不如……
欧阳喻更想搞清楚的是:“小豆芽是我们的女儿,没错吧?”
梦中被描绘过无数次的重逢的场景,好不容易在现实中鲜明,但窦乾怎么也设想不到再见旧情人会让她变得言辞刻薄:“那可不一定,如果我和你分开后无缝衔接了谁,生下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孩也不奇怪。”
这一点不像她,她向来是理智而克制的,却在这时候故意说了反话,也不知究竟想刺伤谁。
欧阳喻把着椅子的靠背,没有坐下来,她很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我能不知道你?死心眼一个,无缝衔接这种事不可能在你身上发生。”
窦乾痴怨地扫了她一眼,然后默然无声地低下头。
“那时候……我是说我们还在交往的时候……我是想要孩子的,我说我来生,强拉你去医院做检查,后来我们各自取卵做筛选。”
“嗯,但我反悔了,本质上我不喜欢孩子,或者说不习惯去担负养育一个孩子的责任。”
“当然,我理解也尊重你的选择,所以再没提过。可为什么呢,我们明明都分开了,你却又回头做你讨厌的事?”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不是今晚买西兰花还是香椿头,买错不想吃的大不了直接扔厨余桶。
这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啊,纵然万分后悔,也不能塞回妈妈肚里,当作从未降生。
“窦乾,你告诉我,究竟为什么呢……”欧阳喻的眼眶红了,咬紧牙关再问一遍,语调陡然升高,接近一种嘶哑的闷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