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重连神色冷冽, 听完贺云生的话,他看了眼柳商枝, 随后道:“将莲意与柳琪桃送进慎刑司刑讯,朕就在这等着她们的供词。”
漏刻一点点上升,日头西斜,待柳商枝坐得腿都有些发麻之际,外头终于来了人。
贺云生上前接过供状,先扫了一遍,简明扼要地呈给皇帝:“皇上,都招了。
莲意说她是为了让弟弟能不进宫做太监,可去学堂读书,才收了柳常在的钱陷害柳美人。
柳常在则是因为先前的恩怨对柳美人怀恨在心,才设下此局。那几个灭口的刺客也是她派去的,为了混淆视线才假借了文姬主子父亲的名义。这便是供状上的内容。”
祁重连听完,又接过去自己看了一遍。
下方的燕贵人长舒一口气,暗道妹妹反应就是快,处理得滴水不漏,她也不能拖后腿。燕贵人想到这,立即抹了把眼泪,凄凄道:“臣妾与妹妹此身,就此分明了。”①
祁重连放下供状,冷冷扫了眼下方低声哀泣的女人,眼眸深沉。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凉声道:“莲意、柳琪桃,赐死。大理寺右寺丞柳自胜免官,与其家眷一同流放。宫里的人,该清的清一清。”
贺云生俯身应是,祁重连扔过供状,起身踏步离去。
燕贵人看着他步子愈近,实在没忍住开口道:“皇上,妹妹小产后,皇上还没去看过她,不若今日…”
她的话停滞在皇帝漠然投来的一眼之后,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燕贵人却觉得自己仿佛同样被皇帝判处了极刑,即将被带下去斩首。
怎么回事,妹妹不是拉了个替死鬼出来吗,怎么皇帝还是怀疑她们了?
燕贵人就怀着这般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倦勤斋,文姬正坐在榻上喝着宫人喂得药,一见她来,当即柳眉倒竖,她甚少在外人面前如此喜怒形于色,直接将喂药的梅英吓得双手微抖。
“梅英,你先下去。”文姬冷冷开口,梅英颤声应是,慌乱地看了眼魂不守舍的燕贵人,就带着宫人离开了。
待殿门合拢,文姬看向燕贵人:“你那是什么表情。”
燕贵人如梦初醒,快步走到她面前,惊慌道:“皇上好像怀疑我们了。”
“我知道。”文姬嘴角噙着一抹嘲讽,“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燕贵人发懵地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你这个蠢货背着我去灭他娘的口!你是想把我们、把爹爹都害死嘛!你这个蠢出生天的玩意!你他娘的想死还要拉我们垫背是吗!”
文姬手下发狠,直接拿起药碗砸到了燕贵人头上。
燕贵人当即被砸得头破血流,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脑袋一阵阵发晕。
尽管如此难受,她还是听请了文姬的话,缓过劲后,就开始捂着额头上伤口歇斯底里地大叫:“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问都不问你就砸我,你就砸我!你不装了是吧,你承认我就是你养得一条狗了是吧!”
她坐在地上痛哭,倒是让盛怒的文姬微微一愣。她很了解自己这个姐姐,知道她胆小愚笨不禁吓。这事要真是她做的,她这会压根不敢还嘴,指定直接爬到她脚边求饶认错了。
不是她,那会是谁,文姬一时心底生寒,是柳商枝?还是别的什么人?反应竟如此之快,直接掐住了她的咽喉。
燕贵人还在不住地哭,文姬知道自己错怪她了,拖着病体下床去搂她,被燕贵人猛推了一把,手掌按到碎瓷片上面,登时流出殷红的鲜血。
燕贵人愣了愣,又恨恨道:“你活该!”
“我是活该,”文姬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膝行上前躺进燕贵人的怀里,“姐姐,我好冷,我好怕,我们被人盯上了,有人想害我们,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燕贵人头上血刺呼啦,心头对文姬怨恨无比,可她还是下意识搂住她,问道:“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文姬攥紧了流血的伤手:“柳琪桃明日就要被处死,今日夜里,你派落英去见她一面。别忘了,我们先前是以谁的名义联系柳琪桃的…让她写一封一切都是由那人差使的亲笔信,盖上血手印,好好带回来。”
是夜,文姬与燕贵人站在门边,目送身穿黑色斗篷的落英从小门出去。
待到其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文姬才由梅英扶着进殿中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