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姑娘被当众点名,涨红了双颊,羞涩一笑:“祖母,我跟江姑娘说得来。”
郑二姑娘心中不忿,低声道:“一个侍妾,竟也将她捧成座上宾了。”
她声音小,只有坐在她身旁的五姑娘听见了。郑五姑娘刚受过教训,也没将事情闹大,只是压着声儿说了一句:“难不成天底下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话音刚落,郑五姑娘就站起来,扬声道:“祖母,这里我最小,便由我来执壶倒酒吧。”
郑老夫人一听她的声音就笑:“可不许贪杯。”
郑二姑娘有气没处撒,自斟自饮了两盏酒,没坐一会儿便要带着丫鬟出去解手。恰逢郑家书院的一位学子要来给郑老夫人敬酒,郑二姑娘听到“林邑”这个名字又坐了回去。席间微微躁动,尤其是郑五姑娘,一个劲儿地对郑三姑娘笑,郑三姑娘被她笑得脸颊烧红,几乎抬不起头了。
郑大姑娘拍了郑五一下,对郑三温声道:“把头抬起来,你越是不好意思,这坏丫头越要笑话你。”
郑三姑娘便微微昂首,却在林邑进门的瞬间又低下了脑袋,阿菱将一切尽收眼底,心里猜测这位林公子估计和郑三姑娘有亲事。
这位林公子实在是生得漂亮,说句面若好女也不为过,兼他举止有礼颇有风度,难怪满屋子的女人都翘首以盼。郑夫人显然十分喜爱他,不等他敬酒就问了许多,一路上顺不顺利、家中长辈是否安泰的问题。
林邑都一一答了:“可惜路上耽搁了一日,否则昨日便能回书院。”
郑夫人忙道:“今天到也没什么,总归赶上了家里的席面,只是你舟车劳顿,今天还是不要多饮酒了。”
席间有个年长的妇人笑道:“瞧瞧,可见是心疼孙女婿了。”
众人都笑起来,郑夫人笑瞪向她:“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促狭!”
林邑面色如常,先向几位长辈敬酒,郑五姑娘故意道:“林师兄!怎么不过来敬一敬我们这些师姐妹?”
郑老夫人笑骂:“皮猴子要翻天了。”
林邑从容转向这边,目光并不乱瞟:“那便如师妹所言,只是我这酒可不便宜喝,几位师妹这旬的功课可交得上?”
郑五姑娘心虚,眼神飘移了一瞬:“三姐姐,师兄问你功课写得怎么样呢?”
郑三姑娘声若蚊讷:“已经写完了。”
郑二姑娘声音很快就盖过她,笑吟吟地道:“那就要请林师兄多多指点了。”
林邑又敬了一圈酒,郑夫人怕他吃多了酒走不稳路,特命一名健壮的男仆送他出去。
郑二姑娘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林邑的背影,很快也走了出去,阿菱想了想,对落锦说:“我们也出去走走吧。”
落锦了然:“姑娘想去解手吗?”
阿菱站起身走到门外,里面热闹的说笑声渐远:“不,跟着二姑娘走。”
“啊?”
落锦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张着嘴:“姑娘你说什么?”
阿菱:“我说我们去看看二姑娘做什么,我觉得她好像在跟着林公子。”
落锦震惊地看向阿菱,她两颊红红,双目泛着一种不自然的光亮,像是酒气上了头。落锦:“姑娘,你喝多了,这是郑家,你跟着二姑娘干什么?”
阿菱贴着她的胳膊撒娇:“嘘,我们小声点,悄悄的,她们不会发现的。”
平时最不爱惹是生非的人喝醉了酒居然变得好奇心极重,落锦拗不过她,只好硬着头皮陪她跟踪郑二姑娘。
郑二姑娘一直不近不远地跟着林邑,那个健仆去给林邑取醒酒汤,林邑坐在长廊下垂眸看栏前的一丛玉兰。
郑二姑娘上前行了一礼:“林师兄好。”
林邑:“二小姐不曾在书院读过书,这一声师兄,林某担不起。”
郑二姑娘脸色一僵,旋即拿着帕子抹泪:“我就知道,这家里许多人都瞧不上我。”
林邑:“二姑娘,这招对我没用。”
阿菱差点笑出了声,落锦及时捂住她的嘴巴,后背急出了一身冷汗。
那边郑二姑娘气得半死,也懒得再装相:“林公子自是人中龙凤,眼高于顶,不知瞧不瞧得上我那木讷寡言的三妹妹呢。”
林邑神色渐冷:“看来二姑娘是不懂什么叫背后不语人是非了。”
阿菱躲在拐角处听得正起劲,忽然瞥见一道白影闪过,她眨了眨眼:“有鬼。”
落锦吓了一跳:“姑娘别胡说。”
阿菱扭头看她:“我真看见了,白衣服,长舌头红红的。”
落锦也朝着花木交盖处看了一眼,屈曲盘旋的虬枝在夜色中好似鬼影,落锦猛地抓住阿菱的手,声音从嗓子眼颤到舌尖:“姑娘,你喝醉了,我们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