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锦拉着她回去梳洗,一边避开吴福全的视线一边小声劝慰:“姑娘别生气,我们换身衣服就好了。”
薛衡赖在圈椅里笑得直不起身:“真是有意思!”
·
阿菱一个人都不想带。落锦倒也罢了,勉强能算是自己人,薛衡却像不大听得懂她的暗示,说什么都笑眯眯的:“医馆好啊,我正好也要过去找几味药材。回春堂还是济世堂?我给姑娘带路。”
阿菱心知今天是撇不下他了:“去百草堂。”
薛衡脸上的笑容一僵,不大自然地摸了摸下巴:“百草堂的赵掌柜跟我有仇啊……”
阿菱有些稀奇地看了他一眼:“有仇?”
握着糖葫芦小孩儿从薛衡腿边挤过去,黏糊糊的小手险些蹭上他的裤子,薛衡薅了把小孩的冲天辫就迅速往旁边一躲:“这赵掌柜呢有个儿子,性子腼腆看见漂亮姑娘就说不出话,二十五六了还没娶着媳妇。去年好不容易有个姑娘看上了他,被我一不小心给搅黄了,后来赵掌柜回回看到我,就要举着棍子追我三里地。”
阿菱猜测道:“你抢了人家媳妇?”
薛衡脸上露出几分羞涩:“还好,还好。”
还好?是抢了还是没抢?
阿菱狐疑地看向他,落锦在旁边咕哝了一句:“我看薛公子没抢人媳妇的本事。”
薛衡不满地咳嗽了两声,摊摊手说了实话:“我本来是好意,送了他们一对鹦鹉。结果那傻鸟一高兴就把人家姑娘的假发啄下来了,姑娘嫌丢人迁怒了赵家,婚事就掰了。”
最近京城女子都流行梳高髻,跟赵掌柜儿子相亲的那位姑娘头发稀少,只有戴假发才梳得起髻,鹦鹉啄掉可她的假发不说,还追着人家姑娘喊了十几声“秃了”!
阿菱艰难地开口:“那位姑娘真是心善。”
落锦缓缓点头:“要是换了我,半夜装鬼也要把你给弄下去。”
薛衡不知为何觉得后背一寒,还没站到百草堂门口,门内就飞出来只竹篮就顺着他左耳擦过去,薛衡左躲右闪抬手挡在脸前:“谁啊?别冲着脸招呼!”
一个年纪不大的药童叉着腰站在百草堂的匾额之下,昂首挺胸地骂道:“姓薛的,你还敢来!”
薛衡很没骨气地往落锦身边挤了挤,摆手喊停:“别扔了!我这次可是带人来照顾你们家生意的!”
阿菱无奈,还是往前走一步挡在了薛衡前面:“小郎君,你们医馆的孙老大夫在么?”
药童乍一看见阿菱便呆了呆,摸着脑袋道:“在……在……不在!孙大夫!孙大夫!”
小赵掌柜急匆匆走出来,低声呵斥道:“你在这里喊什么?孙大夫在给病人把脉。”
阿菱忙解释道:“是我要找孙老大夫。”
小赵掌柜名不虚传,眼神一晃脸就红透了,低着头半天才憋出来三个字:“里边请。”
薛衡狠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这毛病怎么还没改掉?”
小赵掌柜对着他不结巴,但也不太高兴,揉着肩膀道:“你怎么过来了?”
薛衡耳语道:“这位是贵人,有什么要求你们尽量满足。”
小赵掌柜忍不住又看了眼阿菱,声音更低了些:“老孙大夫不在,现在看堂坐诊的是小孙大夫。”
小孙大夫正巧送走一位病人,被药童拽着出来见客,阿菱一看便知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老孙大夫今年应该有五十多岁了,眼前人太年轻了些。
小孙大夫见状便解释道:“我父亲如今已经不在京城坐馆,姑娘找他有什么事吗?”
是女人的声音。
阿菱重又打量了小孙大夫一回,她的个子比寻常男人还要高一些,眉目英气身姿挺拔,细看才发现耳垂有两点陷进去的耳洞:“您是女大夫?”
小孙大夫大大方方地点头:“穿男装方便罢了,我确实是个女人。”
药童看阿菱神色迟疑,还以为她信不过小孙大夫的医术,大声道:“小孙大夫医术可好了!”
阿菱:“我并非怀疑小孙大夫的医术。只是家中长辈以前是在孙老大夫那里看的病,有些不解之想来问问他老人家。”
薛衡眨了眨眼,没说话。
小孙大夫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跟我过来吧。”
阿菱正想问问孙老大夫如今身在何处,没有丝毫犹豫便跟了上去,小孙大夫将她带进了一处僻静的隔间,只有一个小童坐在角落里煮药。
小孙大夫一边检查药童晾晒好的草药,一边道:“我爹回家养老去了,你在京城见不到他。”
阿菱:“敢问孙大夫的籍贯是?”
小孙大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瞥了眼她的衣饰:“我即便不说,你也能查得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