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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圆睡得有些口干,迷迷糊糊地一睁眼,就看见沈明浔披着衣裳坐在圈椅上,手里把玩她今天绣的一双虎头鞋。
那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在昏黄的烛光下透出几分清净优雅的味道来。
岳圆有些痴了,一时分不清是否还在梦中。
沈明浔看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乌发披散在海棠红的被面上,一张脸睡得粉粉的,眸中好似浸着水雾。
就这样对视了片刻,岳圆才醒过神来:“少爷回来了。”
女儿家刚睡醒的声音糯糯的,沈明浔听在耳朵里好似游鱼划过掌心,酥酥麻麻的。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见岳圆还呆呆地坐在榻上不动弹,握住虎头鞋冲她道:“过来。”
这两个字听不出什么特殊的语气,岳圆却有些忐忑,穿上软罗鞋一步步朝沈明浔走过去:“您饿不饿,我去下面给您冲一碗杏仁酪来。”
岳圆想跑,沈明浔却不搭话,把人揽到怀里,静静地看着她:“做这个干什么?”
那双虎头鞋还没沈明浔巴掌大,岳圆赶紧解释道:“张妈妈添了孙子,我闲着无事,做双鞋送给孩子穿。”
沈明浔把鞋放到一边,搭在她小腹上的手也松了松,转头说起阿菱的事情。听到得遇神女脱胎换骨的时候,岳圆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沈明浔打量着她的神色:“你知道内情?”
岳圆小声道:“她是在脸上涂了月暇草的汁液遮掩容貌。”
沈明浔并没听过这种草药,岳圆也无暇解释,只是急着问沈明浔:“为什么会传出这样的说法?阿菱她还安全吗?”
沈明浔想了想:“我猜是老夫人有意为之,不是坏事,只不过她估计不能待在沈家了。”
岳圆紧张地拽住他的衣襟,沈明浔便握住她的手腕揉了揉:“她会被送去郡王府。”
岳圆很难接受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沈明浔摇头:“郡王亲口点了她的名字,老夫人以前只是对她容貌不满,现在这点已经不存在了,她就一定会被送去郡王府。”
岳圆咬了咬唇,低声问道:“郡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明浔沉默了一会儿:“并非善类,但也不会滥杀无辜。”
这个答案没办法安慰到岳圆,她情不自禁地发起了抖,沈明浔轻轻拭去了她颊边的泪痕:“她是老夫人给出去的人,郡王纵使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也不会对她如何。”
岳圆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吗?”
沈明浔耐着性子点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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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还真不是沈老夫人有意为之。
起先是寿春堂的小丫鬟凑在一起聊天,越扯越偏,说人怎么可能突然从丑变美,说不定是神仙眷顾,要成就一段姻缘。绿珠路过的时候听到这些人羡慕的口气冷笑一声:“青天白日就做大梦,还不赶紧回屋里躺着,看看能不能梦到个神仙教你脱胎换骨,好飞上枝头变凤凰。”
结果这话传着传着就变味了,大半个沈府的下人都津津有味地念叨着梦中得遇神女脱胎换骨的故事,老夫人知道后都有些惊讶:“怎么传出了这样的话。”
赵妈妈恰巧又来了府里,闻言笑眯眯地道:“听着跟戏文里的故事似的。”
老夫人是知道实情的,只觉得这话传得好笑,绿珠却憋气憋到心口生疼:“老夫人,要不要罚一罚这些乱说话的人?”
老夫人摇摇头:“训斥一二就行,你先把黄历拿过来给我瞧瞧。”
绿珠心里一突,依言拿来黄历,老夫人眯着眼睛看日子,不时地问一问赵妈妈:“这个月十七是个好日子,是不是仓促了些?下月初十也不错,但又拖太久了。”
赵妈妈认认真真地听了:“今天初十,再有七天就足够啦。毕竟不是正经做亲,一个小丫鬟,您也不好太抬举她了。”
老夫人点点头:“也是,那就这个月吧。”
绿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黄历放回去的,她脑子里一团乱麻,几乎扣坏了黄历的边角才分析出老夫人的意思——她要把阿菱送过去给江都郡王。
“……那我过去看看她。”
隔着屏风绿珠又听见赵妈妈的声音响起,她匆忙走出去,赵妈妈冲她露出一个和气的笑容就出了门,绿珠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老夫人挑好了日子,又让绿珠翻出几匹花样颜色各不相同的绸缎,大手一挥:“去跟针线房说,手里的活都先放一放,做十二套适合年轻姑娘穿的衣裙。一定要漂亮。”
至于做给谁穿的,还用问吗?
绿珠眼前一黑,咬着牙答应下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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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对沈家的人物关系和序齿排行做个梳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