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么想着,于是就默默站在了原地。心想自己看一会儿就走,也不至于给人家造成什么麻烦。
谁知道还是被人注意到了,来人甚至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原平有点意外,看了看他的脸,才发现是上次来的时候和他一起修车的那个小伙子。
他点点头:“是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男孩儿把深蓝色毛巾搭在肩膀上,答道:“靳忘。忘记的忘。”
这个名字真是特别。原平这么想着,和他确认道:“忘记的忘?”
“就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儿呗。起码我妈给我起着名字的时候,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靳忘满不在乎地开口,想是想起了什么,又无所谓地笑了笑。 “可惜我现在这样儿,爹不疼娘不爱的,就像个被忘记了的人。诶哥,你说这算不算也是一种程度上的,人如其名啊?”
原平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靳忘对于自己名字的抱怨,他其实有点感同身受——自己的名字好像也是这样,现在顶着这个名字的自己,和父母取名时候的美好期望似乎相去甚远。
靳忘看他不接茬,也就扯开了话题:“原平哥,你今天……是来找陈叔?”
原平摇头道:“没,就出门逛逛,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这儿了。”
看对方似乎要走,靳忘连忙拦住他:“别啊,正好快中午了,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呗。”
靳忘又补充道:“陈叔看见你,肯定很高兴。”
原平的态度有所松动,靳忘看见,赶紧对里面大喊:“陈叔!原平哥来了!”
里面男人应了一声,靳忘听见,怕原平还是想走,连忙拉人进去。原平心想,来都来了,现在再说要走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也跟着靳忘往里走去。
两个人一边走,原平一边跟靳忘搭话:“你在陈叔这里住?”
原平之前在陈嘉志这里打过工,所以陈嘉志厂子里的规矩他还比较清楚。
和正常上班的人一样,陈嘉志厂子里的工人一般都是上五到六天班,周末或者周日休息。只有陈嘉志管吃管住的这几个人,是几乎每天都工作的。不过陈嘉志对他们要求也不严格,有活儿来了就做,客人来了就接待一下,也没什么别的要求。
靳忘看着年纪不大,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正是在学校里边儿读书的年纪,再不济也该跟父母住在一起……原平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担忧。
靳忘没想多说,只是点点头。
原平打量着他:“你多大了?”
“刚满十八没多久。” 他看了原平一眼,笑道,“哥,你该不会是担心陈叔招童工吧。放心,我和你可不一样。”
靳忘拍了拍胸脯,看样子还挺骄傲:“我可是合法干活儿的。”
原平迟疑道:“十八……你不打算上大学了?”
“嗨,现在这年头,还有几个大学生啊?” 靳忘从裤口袋里摸出根烟,递给原平一支,被男人摆手拒绝。靳忘于是也把自己那根收回去,又笑着说:“再说了,上个大学也帮不了我多少忙啊。难道修轮胎的还他妈要念个本科才行?”
原平下意识地想反驳,又觉得靳忘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和靳忘交流不多,自己也没这个资格去说教他吧。
陈嘉志正在里面指挥两个伙计拆卸轮胎,见原平来了,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平,今天怎么过来了?”
原平笑道:“在家里没事情干,出来闲逛,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这了。”
陈嘉志听他这么说,也笑了:“看来你小子心里还是挺想我的啊。”
原平站在他对面,并没有否认。陈嘉志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人。在缺失父亲陪伴的这些岁月里,对方给了他作为男性长辈的温暖。虽然可能还远远达不到作为一个父亲的分量,但对原平来说已经弥足珍贵了。
陈嘉志还记得眼前这小兔崽子上次给他塞钱时候的说辞。他朝原平身后看了看,八卦道:“周末了,你媳妇儿呢?你不在家陪他,他也没跟着你来?”
原平摇摇头:“出差了。”
“忙?”陈嘉志向原平问,却好像并不在意对方的回答。没等原平答话,他就扭头冲后面伙计招呼了声:“嗨,老二,让他们别再做了,到饭点儿了,大家都歇会儿。”
被称作老二的人远远应了声,陈嘉志听到他回话,又转过头来。
听见熟悉的人的声音,原平惊喜道:“二叔这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