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声闷雷惊醒了屋子里的人,谢凌猛然起身,心慌意乱间,他帮许朝云盖上了纯白的羽绒被,随即匆匆离开,门都没关。
闷雷继续作响,躺在床上的人平静地睁开双眼,感受到冰凉的身体正从了无生机的被子里汲取暖意。
有什么东西,两相颠倒了。
那么谢凌,你准备好了吗?
幽蓝的蝶影在玻璃温室里悠悠盘旋,最后落于一片被人遗忘在温室的白瓷盘中央。
像是主动邀人品尝。
后来的谢凌不得不承认,他越是探索,就越是爱,而越是爱,他就越是探索,仿佛一个莫比乌斯环,无穷无尽,唯有探索永恒。
可,凭什么?
窗外的新月挂上多情的眼梢,倒衬得那双无情无爱的眼愈发冰冷,也愈发与此世无缘。
许朝云再一次被请上神坛。
而这一次,神坛上不止他一个。
谢凌似乎很急切,急切地想要确定些什么。
他对许朝云步步紧逼。
……
痛!
许朝云仰首,吸下一口冰凉的空气。
太痛了……
许朝云的瞳孔放大到极限,无数噪点在他的眼前接连呈现。然后,在无机质的透明间,许朝云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一点令人癫狂的欢愉。
眩晕在他脑袋里充当得生的氧气,日光在他抖颤的睫羽间变得模糊不清,面前的人没了具体的形,只留下千篇一律的人皮在他掌心微微漾出热意。
迷蒙中,忽然想到爱和死如此相近。
不,或许不该这么说。
爱应该比死更冷。
许朝云盯着那人无机质的冰冷暴烈,猩红到俗气的唇微微张合,吐出一口热气。
男人却眼热地攫取那抹丰润,湛蓝的瞳目似鹰般贪婪地望向那对空茫茫的琉璃棕,摧木又折松。
渐渐的,在肆意侵占间,他品出了一点薄荷的味道。
如火尖一抹蓝,冷感非常,又最灼热最滚烫。
然后,火上浇油般。
烧的人,烂熟了。
谢凌曾经承诺自己不会对许朝云做什么的。
他失了诺。
这是他的最大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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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自食灵魂的男人
许朝云是把早已开刃的艳刀。没有人知道是谁给他开的刃,就像没有人知道他是在何时爱过人,好像只是一眨眼,他便不生涩了,便半熟了,便熟透了,便快要烂了。
啊,除了最后这一步。这一步谢凌深有体会,这是他做的,他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可是宣告到一半,他又有点舍不得。
那就下次再说吧。
许朝云或许还可以再完美点,再符合他心意一点,谢凌想,手中塑造的动作不停。
反正他还在他的掌心里。
可谢凌好像忘了,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独占欲越来越强时,谁又能保证他的其它感情不会随之一道倾注进去呢?
而,尽管早有被艳刀反噬的准备,谢凌还是被许朝云刺伤了。
谢凌曾在时光的罅隙里窥见许朝云的冷艳刀锋,然后狂热虔诚地奔赴他。可直到正式交锋,谢凌才惊觉,自己早在无知觉时刻,溃不成军。
不过那是必然的,赤着人皮贴近刀锋享受的“人”,总该尝尝自己鲜血的滋味才是。
当穆幼庭终于同谢家交涉完,带人闯进绿湖庄园,迎面而见的就是这样的许朝云。
猩红,灼热,带着点毁灭的气息。
只比梦里,好上一点点。
穆幼庭的心脏差点在那个瞬间失速。
“住手,你要杀了他吗?!”
谢家的保镖第一时间冲上前,制止了许朝云的下一步动作。
“咳……”躺倒在地的人咳了一声,依着脚步声判断出了来人的动作。
他轻笑了一声,张口,嘶哑的声线响起:“放开他。”
“二少爷……”谢家的保镖头头有些犹豫。
“我说,放开他!”谢凌像是怒了,挣扎着起身,只是曾经那双湛蓝的眼,现在正汩汩流下鲜红的血——谢凌的双眼刚刚被许朝云刺瞎了。
谢家保镖无奈地松开了对许朝云的钳制。
许朝云转了转被捏得不适的手腕,轻笑了声,随后继续往前走。
谢凌站在原地,垂着首安静地等待,嘴角若有似无擒起一抹笑,仿佛在期待许朝云赠予他最后一击。
旁边的保镖随时准备出手,可有一道黑色的人影先行越过他们,径直向许朝云扑去。
穆幼庭死死抱住许朝云,不允许他再上前一步,再报复一步。
“怎么,你也要阻拦我?”
许朝云侧着头轻声问他,薄红的眼尾漾满了春情。
“不……”穆幼庭抖着声音回答着,“我帮你,我是来帮你的。信我,相信我……”话语间,他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似要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