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早已等在角楼。
沈仰显得格外急切。平日里稳健的步伐在见到薄奚时都快了两步上前:“王君。”
他已经等不及:“我弟弟还被关在傅疏府上。他伤重未——”
话刚起了个头,就被葛酉打断:“沈大公子,如今紧要关头,还是先说正事。”
他言语点拨沈仰,劝他别触王君的霉头。
谁不知道现在这位雪封小太子是王君的心头肉,别说一个沈骄,就算现在雪封国灭,王君大概也会寻个由头将小太子带在身边。
他已经打听过了,沈骄现今被关押在傅疏的私牢,虽说人是吃了些苦头,可到底于性命无虞。
沈仰是爱弟心切,乱了头绪。
他见葛酉阻拦,该说的不该说的,情急之下俱都吐露出来:“殿下是忘了灭国之仇么?现下竟为的一个玩意儿不管不顾,失了心智了?”
—— “砰!”
薄奚还未说什么,葛酉就将沈仰一脚踹倒。
他厉声:“沈仰!你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如果沈仰能够看明白,就知葛酉此刻冷汗频频,他生怕沈仰这张犀利的嘴里再吐出什么违逆的话来。
葛酉撩袍在薄奚身前跪了下来:“沈仰鲁莽失仪,还请王君降罪。”
薄奚略略垂眸,视线落在葛酉身后。
沈仰紧咬着唇,不肯松口。
他是沈骄的亲哥哥,父母族人死后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千娇万宠的守护长大,他怎么能不担心。
“沈骄一己私欲酿成大错。”沈仰闭了闭眼:“卑下愿代他受过。”
沈仰:“还请王君营救沈骄,留他一条血脉,以慰我父在天之灵。”
沈父本可以带着沈氏兄弟逃命,却为了川齐唯一的血脉而自焚于深宫,追兵看见几人尸身,才相信川齐余孽早已在大火中死去。
他搬出沈父,无疑就是胁迫薄奚搭救沈骄。
他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出去。”
薄奚终于开口:“都出去。”
葛酉为首的几位重臣等了许久,直至夤夜,才见角楼的殿门被推开。
沈仰一人出来了。
葛酉松了口气。
他快行几步,张望着向殿内看,却早不见薄奚的踪迹。
他问:“王君怎么说?”
沈仰那张清风霁月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僵硬和尴尬, “是我小肚鸡肠了。”
他本以为薄奚会被情爱束缚手脚,从而忘记自己身上的使命。
但他没有。
他的计划严丝合缝,层层相扣,让沈仰都为他的冰冷心肠而心惊。
他甚至有些惶恐,这样的王君,虽有治世之才,却少有度人心肠,这样的雷霆手段,对万民而言,到底是福是祸。
他已经不再怀疑薄奚是否能够登上王位,报灭国之恨。
他的羽翼已丰,哪怕当日英主,都不见得能有薄奚今日之势。
噼啪——!
京都的上空燃起绚烂烟火。
花神祭要开始了。
————————
大家元旦快乐
第31章 簪子
花神祭典,举国同贺。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被赋予重任的人却意外失踪了。
“是,傅相。”小福子苦着一张脸,好像比死了亲娘还难过:“奴才一直守在殿外,根本没见小殿下出来过。”
怎么…怎么好端端的人就能丢了呢?
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储君竟然能在宫里失踪。
殿内燃着熏香,暖洋洋的屋子里仿佛还有主人轻巧的呼吸。榻上的被子团成一团,布料的褶皱还未被掸平,在前一刻应该还有人睡在上面。
——没有任何挣扎格斗的痕迹。
他打开熏香盖子,有宫人上前,捻起熏香吻了吻。
那宫人摇摇头。
熏香里也没有迷药。
渐眠不是被人掳走的。
这就更奇怪了。
傅疏眉心跳的厉害。
他想要不要给这小混账腰上栓条绳子,一时看不到就背着人跑丢,实在让人脑袋都大了。
这段时间前朝动荡,虽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四起的琐碎仍旧让傅疏处理的十分乏累,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合眼了。
更别说操办花神祭的静妃一死,这些杂乱无章的事就需要旁人再接手,傅疏找不到可用的人,就只能白日处理军务,晚上挑灯细捋。
好容易理出些头绪,他才稍稍歇息半刻,就被长秋殿的宫人告知渐眠失踪了。
他问:“那个跟在他身边的…”他耻于说出“男宠”这样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那个跟在他身边的近侍哪里去了?”
小福子说:“已经差人叫他了,一会儿人就过来了。”
平日里这小混账走到哪里就将薄奚带到哪里,今日竟然谁都没带,自己悄默声地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