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沈骄寻回来的药,备受疫乱的难民都不敢服用。
安置营如今暴动四起,只是奇怪的却是傅疏至今未曾露面。
不知是被流言中伤不想见人,还是另有筹谋。
小福子正思考间,却见渐眠已经披衣起身。
“备马。”渐眠蹬上靴子,“去安置营。”
失去辖治的安置营,难民犹如渴久未饱的贪狼,蹲在角落,目光胶着在渐眠身上,恨不得吃拆入腹。
“太子殿下。”
有人突破精武卫的重重阻拦,一身恶臭,手背上疮烂流脓,他抬眼笑笑:“赏口饭吃吧。”
他身患天花,薄命一条,此刻已经无所畏惧了。
说是赏,手指已经碰到渐眠腰间的佩玉上。
他丝毫不畏,眼里有贪婪,有挑衅,还有意志崩塌之后的癫狂。
渐眠注意到,红疱疹样的东西已经蔓延到他脸上。
救不过来了了。
“想要?”
他吞了吞口水,又点点头。
渐眠顺手将佩玉从蹀躞上拆下来,慢条斯理地问:“孤给你,你敢要么?”
那人已经将双手摊开在渐眠面前。
噗嗤--
寒铁入肉,血溅三尺。
渐眠敛下双眸,说:“再一次,好好答,敢要么?”
他惊惧地摇摇头,双眼蓄满泪珠,想出声求饶,张了张嘴,却再没醒过来。
渐眠拖着长剑,尖端与地面相触,发出令人牙酸的拖曳声。
“若有乱者,格杀勿论。”
回答他的是精武卫缄默又整齐的铁甲落地声。
守在傅疏帐前的人原本还想拦,在见到剑尖血痕后,识趣地让开了位置。
帐里洁净冰冷,渐眠没走几步,枢日便迎了上来,想拦,却被一个眼神呵退。
昨日还端然肃立的男人如今倒在榻上,双眸紧闭,身上冷的骇人。
他并没有被流言中伤而一蹶不振,也没有带着计谋另寻明主,大家都猜错了。
渐眠轻轻拨开傅疏衣袖,停顿两秒,有了计较。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
枢日回:“昨夜离宫后,大人便发起热来。”
他抿抿唇,跪下来,为傅疏辩驳:“殿下,大人他……他不是祸国妖相。”
他怕渐眠也会因为流言厌弃傅疏。
渐眠不置可否,问他“药呢?”
枢日:“殿下……”他在犹豫。
渐眠斜他一眼:“口口声声说着主子不是妖相,却连药都不敢给他用?”
枢日无话可说。
……
禁庭。
“他当真去了?”
跪在薄奚身前的男人看不清面容,只一条腿耷拉在地,身形歪斜。
“是。”
“皇帝呢?”
那人回:“什么也没说。”
薄奚居高临下,看不出喜怒来。
“下去吧。”
鹤柳风刚刚推开房门,薄奚眼里没什么笑意:“这段时间莫要出现在他面前了。”
握在门柄上的手紧了紧,鹤柳风沉声应下。
炉灶上的水开的咕嘟冒泡,渐眠使唤这个使唤那个,帐子却被折腾的多了几分人气。
枢日回话:“他们不肯喝。”
渐眠招了招手,唤来精武卫头头:“灌下去。”
五大三粗的男人有些为难。渐眠吔他一眼,凉凉道:“怎么,天牢里的功夫你竟不知么?”
比起砍头来说,一碗药而已,屈打成招也好,严刑以待也罢,总归是都咽进了肚子里。渐眠并不关心他们的死活,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只能看个人的命了。
只是脑袋里的疑惑却始终都未曾得到解答。
他越来越怀疑如今的登极并非自己看过的那本书,从他穿进来直到现在,许多事根本条理不通,甚至相去甚远。
傅疏没有醒,帐子里只这么一床被子,渐眠好心把他赶下了床,自己鸠占鹊巢。
枢日看着躺在榻边身形委屈的傅疏,不免有些愤愤,大人都成这样了殿下竟然一点都不体谅!
他刚想说些什么,再一抬头,却看见二人相握的手,一下噤了声。
他凄凄惶惶,觉得自己窥探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傅疏指尖微动,便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手上。侧身望去,是一双细白干净的手,死死地攥着,纹丝不动。
再往上,是一张睡得熟稔的脸。
枢日是第一个发现他醒来的,话语里有激动:“大人--!”
刚一开口,却被对方示意噤声。
他问:“殿下怎么在这儿?”
枢日轻声道:“来了有一阵儿,刚才闹腾这着呢,现在才睡着。”
傅疏点点头,刚一抽手,要给他盖被子。
渐眠却突然睁开眼,拍拍他的脸,又摸摸他的手,“热的。”
他点点头,躺倒在傅疏身边,喃喃:“你别死。我可不能叫你死。”你死了谁给我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