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分手,原因那时候我尚未知晓,很多次想问,但满脑子都是我哥淡漠着表情对我说“你别管”,我怕余柏言也这样对待我,那会显得我更像是局外人了。
怕被拒绝,所以干脆不问。
这就是我的人生哲学。
可那天我还是没忍住问了他是不是跟我哥和好了,不然为什么他们始终都还有着联络。
在当时的我观念中,分手的两个人是该形同陌路的,假装对方都死了,死在自己的生活中也死在彼此的回忆里。
我看着余柏言低头笑着摸口袋找烟,知道他即便已经熬过了灰暗下坠的日子,但心里的苦闷也还是在的。
他逼着自己重新变成以前干干净净的好学生模样,可烟瘾却没那么容易戒掉。
就像他没那么轻易就可以不喜欢卓越。
我这个替代品给不了他真正的情感上的享受。
我仔细观察着余柏言,意外的发现我竟然很享受这样的时刻。我乐于看到余柏言挣扎纠结的样子,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觉得自己离他更近了。
余柏言没有摸到烟,他在努力戒烟,尽可能不在口袋里放那东西。
他还说怕带坏我,因为之前他抽烟的时候,我也跃跃欲试。
我二十五岁那年,躺在床上和他共抽同一支烟时突然想起这件事,忍不住笑他说:“你还是把我带坏了。”
这是一句玩笑话,我不需要谁带,我本来就坏。
余柏言在我面前始终都是神秘的,但这问题的根源在我,很多事情我想很多却不肯亲自问问他。
我过分的不自信让我认定了他这辈子只会选择在卓越那棵树上吊死,至于我,卓凡,只是他上吊时脚边摇头晃脑的一棵草。
“没有。”余柏言回答我,“我们不会在一起了。”
他看向我,斩钉截铁地说:“咱们俩在一起的可能性都比我和他复合的可能性大。”
这话我不喜欢。
我和我哥不该一起出现在这样的句子里。
我手揣在口袋里,“呸”了一声。
余柏言冲着我大笑,以为我是在呸他,以为我是对他幻想我们恋爱而感到不悦和恶心。
其实我呸的是自己,我哪配像我哥一样光明正大地站在余柏言身边。
也是很后来我才知道,余柏言一直以为我其实很讨厌他,他以为我在他身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哥。
他以为我喜欢的人是卓越。
当我得知这件事,震惊到无以复加,我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的回答是:“你自己可能没察觉,那几年你就像一株向日葵,卓越是太阳,你的脸永远看着他。”
这话是没错,但我看着他的原因并非是爱,我根本就是在好奇他、模仿他甚至嫉妒他。
我没想到,这让余柏言会错了意,让他误以为我在透过他感受我哥的体温。
第22章
我从来都不会好好表达自己的感情,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人教过我该怎么做。
我的养父母对我还算不错,但他们的人生中并不存在“爱”这回事,他们之间是“凑合过日子”,他们对我是“养儿防老”。
从我有记忆开始,养父母之间就存在着我无法理解的矛盾。
他们好像每天都在吵架,互相咒骂,偶尔还会说出希望对方死掉的话。
在他们身边生活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是被抱养的,有时候会舔着脸问他们:“你们那么希望对方死,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那对乡下夫妻的人生观里是不存在离婚这件事的,即便他们有几次一个人拿着铁锹另一个人拿着菜刀,在邻居的阻拦下才没弄死对方,但他们也没想过要离婚。
可以死,但不可以离。
离婚是比杀掉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掉还可怕的事情,因为离婚很丢人。
在我生长的那个穷乡僻壤,这样的夫妻关系不少见,当然也有家庭看起来相对和谐的,但我从不知道那样的家庭是怎样相处的。
也因此,我自己对“爱”的感知是有偏差的。
一直以来我自己绞尽脑汁去理解这个字,可总是不得要领。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我跟余柏言之间才会分分合合,到最后筋疲力尽了才愿意好好承认我有多爱他。
我哥回北京之后,我跟余柏言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
那时余柏言已经开学有一阵子,而我每天为了见他一面,又骗爸妈我要补课。
其实也不算骗,我真的去补课了,只不过补课完毕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跑到马路对面的学校去找余柏言,和他在挂满了雪的松树林里接吻。
我喜欢和他接吻,他也是我唯一的接吻对象。
说起来有些可笑,那个时候我对这件事的沉迷可以用“上瘾”来形容,每天睁眼闭眼都在渴望那个缠绵又热烈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