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恼人的习惯,但这没有妨碍任何人,他只是很隐秘的属于一个人的快乐。
闻年这么问他,何栩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说了:“我也是六点回家。”
闻年听了挑着眉看着何栩,意思是那怎么还不收拾回家呢?
何栩在视线下顿时有点坐立不安,闻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实在觉得何栩有点矛盾,行为很多时候都很奇怪。
但他并不纠结那些奇怪,也不想叫何栩这么坐立难安,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那我先回家了。”
何栩很快地点了一下头,闻年背着包还了书,他的背影一如既往地潇洒。
何栩一整天都晕晕乎乎的,好像今天进行了一次奇幻的冒险,像爱丽丝梦游了仙境。
他是在路上蹦着跑着跳着回家的,甚至跳起来够了一下光秃秃的枝丫。
他沿着路砖缝,一路砖,一跨步,这么蹦跶着走,别人看着他,觉得他有病似的。
他双手捏着肋下的手包带,像个乖巧的小学生放学,心里止不住蹁跹。
直到躺进他舒适安全的被窝里,他的心还在动荡不安。
接着,他突然想到,明天还能不能一起坐呢?
明天还会不会一起坐呢?
这个问题又让他难安起来,他猜测着,给每种可能在心里列出了种种参考条件。
他几乎是怀着一种虔诚的愿望和一种战兢忐忑入睡的。
上帝啊,谁能给他一种自由?然后让他不再在这种辗转的欲海里沉浮!?希望和绝望都显得沉闷,人世的爱太让人痛苦,得到会痛,得不到也会痛。
何栩下午是怀着微弱的希冀往图书馆走的,但他也被一种提前预知的失落笼罩了。
他没有在广场前遇见闻年……
何栩以往都是静悄悄地从后门穿过书架坐到那个角落,如果他仍从后面过去,那他将没有任何可能。
如果他能够从前面,从他的座位旁边走过,是不是会再得到闻年的一句邀请呢?
他是不敢直接坐他旁边的,何栩需要那个邀请,就像需要一个通行证一样。
他向来是羡慕那些很大方很坦荡的人,他们恐怕不会像自己一样胆小,他们可能会很自然地问一句然后就坐下了。
而自己这么别扭。
何栩所能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不过是从闻年旁边的过道里轻轻地,轻轻地走过去。
但总不会那么圆满的,闻年没有抬头,他没有注意到自己。
何栩的勇气已经被支付殆尽了,他无法再有能量停在闻年的旁边问一句:“能一起坐吗?”
何栩几乎是灰溜溜地坐到了原来的那个角落,昨天的梦幻只是昙花一现。
他堆在那个角落,像一个灰色的影子。
闻年书已经翻过去了几页,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往后看了看。
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当然不会知道刚刚有一个人竭尽全力地从他旁边路过了,他也不会知道有一个人是这么这么渴望坐他旁边。
他稍微皱了皱眉,对于是不是一起坐这个问题,他也没什么具体的想法,好像大家也没有约定过,所以不坐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
万一何栩不愿意和自己坐一起呢?
万一和自己坐何栩不自在呢?
他心里是有一点点的可惜的,看何栩画画或者是看他看书,都很有意思。
但何栩没有选择和自己一起坐,那自己也不好强人所难,很快的,闻年就把这些抛之脑后了。
这种看起来很体贴的思维,是适合大多数人的,但并不适合何栩。
或许闻年也没想到,怎么会有人连开口都不敢不会呢?
人与人之间总是存在信息差的,不是每一种愿望都能够说出来,毕竟何栩也在想,万一闻年不想和自己一起坐呢?
他们无意识地恪守着社交的法则,很体贴很绅士。
但何栩一整个假期,再也没有与闻年一起坐过。
他们之后也没有再在馆前广场相遇过,然后等到有人提出邀请。
闻年也没有机会再去旁边的书架拿过书。
他们是没有任何理由去交集的。
何栩好像已经失去了那把钥匙,每天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走,成了闻年眼里一个灰色的静默的影子。
很快的,寒假结束了,他们进入了高一下期,日子仍是那么过着,闻年仍是闻年,何栩也仍是何栩。
闻年仍旧光芒万丈,而何栩还是那样暗淡无光。
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何栩因为成绩在班级里的存在感强了一点,有同学会对他打招呼,但何栩还是不善言谈,没有交到朋友。
而何栩再一次与闻年说话,是开学后惯例交班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