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我,我们一定都能活下去!”
向远已经没力气和他争辩,一边痛苦地喘息着,一边虚弱地说:“明明说好都听我的……怎么又骗我啊……”
疼痛、恐惧和绝望混杂在一起,让他大脑混乱不清,恨不得直接掉下去,彻底结束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
向远一字一喘,声音越来越低:“算我、求你了……我、撑不住了……”
他的四肢逐渐失去知觉,原本紧握住苏航小臂的手也渐渐脱力。
“苏航,我真的好疼啊。”
明明马上就要拥有期待已久的幸福,转眼间却失去一切——真的好疼。
眼见向远的头越垂越低,苏航终于绷不住了,强装的冷静都化成了绝望:“向远,你看着我,不许闭眼!”
“你不许放手!”
“你要是敢放手,我也放手,我们一起摔下去!大不了一起死!”
向远的意识开始涣散,耳边隐约听到苏航的喊叫,委屈地想:苏航真是坏心眼,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在威胁我。
就知道欺负我。
算了……这次就原谅他了……
向远的右手彻底使不出力气,身体一寸一寸往下滑。苏航死命拽住他的腕骨,手臂如同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脚下的大地仿佛生出了无形的漩涡,拼命把两人向下拽。
“向远,你别闭眼,看看我好吗……”
向远陷入昏迷的前一刻,耳边是苏航的哭泣。
“求你了……别抛下我……”
对不起。
*
“你醒了!医生!Doctor!”
向远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他躺在一艘小船上,随着海水的起伏,小船漂流过整片海域,终于停泊在了平缓的岸边。
他费力地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发现四周全是斑驳的色块,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过了几秒,向远视线逐渐恢复清晰。他意识到自己没有飞往天堂,而是安然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没有死!
劫后余生的狂喜,直击向远的灵魂深处。如果不是身上裹满纱布,他真想蹦起来庆祝一番。
可惜随着意识回笼,疼痛也席卷而来,令人难以忍受。
向远虽然幸运地逃过一劫,但伤势不轻。他的脖子被固定住,手臂上了夹板,右腿更是被悬吊了起来。加上腹部的刀伤,浑身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
Fiona带着几个医生走进了病房,给向远做检查。向远听他们用英语叽里咕噜地交流,只觉得头昏脑涨。
“Fio……”他哑着嗓子说,“Fiona。”
Fiona赶紧来到向远的床边,低声问:“哥,哪里不舒服吗?”
向远艰难地摇了摇头:“我没事,苏航呢?他怎么样?”
Fiona愣了愣,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向远的眼睛:“他应该没有大碍……只是还没醒。”
向远感到不对劲,挣扎着想要起身:“我去看看他。”
“别,你别乱动!”Fiona赶紧制止住向远的动作,“其实苏航哥不在这家医院!”
她支支吾吾地补充:“他的伤情比较复杂,这里医疗条件有限,就转到隔壁市的大医院了。”
向远的心猛地一沉,失重感竟然比坠崖的瞬间还要强烈。他感到胸口剧痛无比,呼吸也急促起来,就连身旁仪器所显示的数据都随着他的身体状况而波动。
“方小满,你和我说实话,苏航到底怎么了?”
“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向远的话说到一半,喉咙已哽咽得无法继续发声。
“没有没有!”Fiona赶紧拉住向远的手,“我没骗你,苏航真的在其他医院!”
“只是他伤得很严重,已经做了十多个小时的手术了……我刚刚怕你担心,就没敢告诉你。”
见向远还是不肯相信,Fiona干脆举起了三根手指:“我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放心,苏航哥的妈妈Michelle正在那边照顾他。那里有最好的医生,最先进的设备,一定能把苏航哥治好的。”
向远浑身瘫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Fiona的说辞。
“你真是没良心,”Fiona松了口气,坐在向远床边撑着下巴抱怨,“一醒来就想着苏航哥,也不知道关心你亲爱的妹妹。”
向远看了看她的脸,有气无力地说:“你这次还挺坚强的,连哭都没哭。”
Fiona除了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情绪基本稳定,没有发生向远预想中的抱着他嚎啕大哭的场景。
“我怎么没哭!”Fiona不乐意地说,“我从知道你出事就开始哭,飞机上哭、车上哭、手术室门口哭……连着哭了一天一夜,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了。”
“我以为、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