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栀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他大概半小时前过来的,和张老师聊了一会儿,然后他俩就一起出去了。”
她面露为难:“但是……这涉及到患者隐私,我不太好跟你讲。”
许远汀解释:“你放心,我不问细节。就想知道他大体情况是好还是坏,要不要住院。”
孟栀点头,在电脑上调出时奕的病历:“他有脊柱炎,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张老师也是这个意思……”
从骨科诊室出来,许远汀浑浑噩噩地来到楼梯间。
她不死心般地打开手机,在浏览器搜索“强直性脊柱炎”。
得到的结果无一不是“腰背部疼痛、会影响正常生活”。
遑论舞蹈演员,这种本来就需要用身体去拼、对体态要求极高的职业。
她迟迟没有动作,直到手机屏幕的光熄灭,走廊的声控灯也暗了下来。
在一片黑暗中,许远汀背靠墙壁,抱紧自己,慢慢地蹲了下去。
她将头埋在胳膊里,肩膀轻微耸动,无声地滑落几滴泪。
昨晚也是在一片黑暗中,她安静地看时奕上药。
她怔怔地盯着时奕的伤口,似是在为自己的没用感到抱歉,很快眼神就空洞起来。
时奕再抬头,却发现她在无声地流泪。
晶莹的泪滴滑过她挺翘的鼻梁,途经脸颊,最后滴落在地,形成一小摊水渍。
可她自己好像并没有知觉。
直到他伸出手,想要帮她擦掉眼泪。
她像是惊弓之鸟一般,骤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时奕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良久,他折转了方向,从床头取出一小包纸巾,递给许远汀。
她伸手接过,瓮声道谢。
他极轻地说了一句什么。
她没听清,抬头看他。
时奕却摇了摇头,自嘲一笑:“没什么。”
现在想来,他那时说的是——
“不想你有泪流下,染污一生。”
许远汀失声痛哭起来。
发泄过后,她在卫生间整理好仪容,才又回到神经内科病房。
时奕也已经回来了。
他只当许远汀刚来,欣喜道:“你今天没课吗?”
许远汀神色从容:“今天周末,学校没事。”
她不动声色地问:“检查结果怎么样?”
时奕语气轻松,甚至笑了一下:“放心好了,我没事,不会影响考核的。”
她就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忌口吗?”
想给你煲个汤,就当作……补偿吧。
第26章 落幕
时奕说没有忌口,许远汀便按照原计划,为他炖了一道黄豆猪脚汤,装在饭盒里,周一下午拎了来医院。
距离时奕考核之期,刚刚好还剩一周。
午后的阳光是淡金色的,透过窗帘照进病房,整个屋内的气氛都暖融融起来。
时奕躺在床上小憩,许远汀蹑手蹑脚地进来,竟没有被他发现。
想来他这些天也累坏了,又要照顾奶奶,可能……还要兼顾训练。
就是铁打的身体也遭不住。
今天奶奶倒是醒着,见到许远汀先愣怔了下,随即像是认出她,皱纹都笑得聚在一起。
许远汀朝奶奶打过招呼,坐到时奕的床边。
他的睡颜很安静,调皮的光影到了他脸上,也变得柔和起来,细细地描摹时奕温柔的眉眼。
这是许远汀第一次仔细端详时奕的五官。
平日里一打眼,定会被他沉着冷峻的气质吸引,以至于不敢细看他的长相。
怕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可今次特殊,许远汀近乎贪婪地盯着时奕,像是要把他这张脸深深地刻在脑海中。
他的眉毛黑而浓密,却一点儿也不杂乱无章,就像他这人的脾气,温文尔雅。
往下是又长又翘的睫毛,这会儿轻轻翕动了一下,更像是受了惊的蝴蝶,还没展翅,就要缓缓下坠。
再然后是从正面看依然挺拔的鼻子、和紧抿的嘴巴。
可以说,时奕整张脸都是女娲的宠儿,无怪乎当年在苏城茶楼,风林娱乐公司的星探小周竭力邀请他去拍戏。
许远汀想起昨晚收拾寝室时,在大衣口袋里翻到的小周名片,顿了顿,将名片取出,压在了饭盒底下。
总归是多一条生路,万望你以后想起今时今日,不要怪我。
如果你碰巧成名,也最好……不要记得我。我们就如初见那般,转身归于陌路罢。
自从周元元的事情发生,许远汀就变得异常沉默。
没有人知道,她去跟学院领导说退出竞选那天,是一并带着休学申请去的。
辅导员发自内心地惋惜,劝她再好好想想,隔天给她发了一条教务处的通知,是关于公派留学,与国外联合培养、硕博连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