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二忙走到徐元白跟前,正是拱手,却见他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道“回去说。”
他已一日一夜未梳洗,此刻正是嫌恶自己,他实是忍不了自己此刻身上味道,天大的事儿也只能往后排。
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叫他一声令下又被卡在了喉间,咽回了腹中,他低头应是,却是直起身后撇头看了眼已出升的太阳,不自觉的摇头叹了口气。
这不是他不说,是太子殿下不给机会,实在怨不得他了。
待徐元白躺在了泉池里洗净干净,松了口气后懒懒的靠在泉壁之上,眯眼假寐了缓松了片刻,似才想起方才的禄二。
“何厚!”他朝外喊道。
“奴才在,殿下有何吩咐。”
“去找禄二来。”
“是!”
片刻后,帷幕后传来禄二的声音“殿下,奴在。”
他此刻已起身,擦了擦失落的身子,随意找了件衣袍披上。
“方才要说什么?“他边穿边道。
禄二闻言,咽了口气,视死如归的瞥了眼帷幕,禀道“阮姑娘今日一早,已随侯爷出城同去南下了。”
话一落,轻飘的帷幕纱帐便叫里头人猛然挑开,他披散着长发出来,此刻发丝已湿透,水滴随着墨发染湿了明皇的寝衣,至地上是一串长长的水痕,他走到禄二身侧,利着一双眼问道“再说一遍!”
禄二见状猛地便是跪倒在地“阮大姑娘去南下了。”
他否道:“怎会!阮义舟是去除寇的,路上艰辛不说,南下那处更是危险重重,也不是去观花赏月的,他怎会带着她去!”
禄二皱眉如实禀道“昨日早膳时,姑娘提了要跟去,开始侯爷是不应的,只是后头提到了什么万一不万一的,阮世子先点的头,后又劝服了侯爷,当日午时便定下了,此刻这日头,怕是早已经驶出了长临了。”
他磕跪在地,大气不敢出。
“阮言文先同意的?”
他答道“是。”
徐元白简直觉得自己要幻听了,明明昨日还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儿,今日竟就离长临远去了。
他本是计划着,今日或是明日便想个借口登门拜访阮府,不经意间在道破昨日英雄救美之事,依着昨日她含羞离去的样子,这你来我往之际,情深笃定,这婚事必定可以定下。
怎想到,她能给他这当头一棒,这南下来回,会否平安归来都不敢定的事儿,即便回了,也要两三个月份,按照皇后的着急样子,哪里还能给他这些时日宽限!
若是在南下路上,她恰遇上旁人又要如何?
他忽而觉得头疼不止,正要寻个地方靠着,眼前却又闪过一段记忆,这回比昨日的更清晰,耳畔忽而听到一声声“殿下,我疼!好疼!”
她被何厚抱在怀里,一脸的惨白,满天都是白纷纷的雪花,可她却在流血,那血迹顺着衣裳低落到雪地上,似绽放的雪梅一般。
她捂着肚子,流着泪,直喊疼。
那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下,却似凿在了他心头。
那一声声“我疼”亦是让他透不过气来。
何厚眼疾手快的便是扶住了他“殿下!”
他们曾失过一个孩子?心忽而也骤然疼痛不已。
何厚见他的模样。便知道又是旧疾犯了,忙喊道“快!快去找胡生来!殿下头疾又犯了。”
却被徐元白一声令下:“不必.....去,将孤的私服寻来!”
“殿下!你可要先休息,你这身子.....”何厚预备再劝,却听他一声怒吼:“滚下去!快去准备!”
声音里满是沧桑,眼里尽是不可置信,他伸手抚上左眼,里头是不尽的背绪。
有些事情,需得尽快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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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行了一日,才到虞城的驿站,此刻天也大黑,驿丞两日前便收到了信,早早的预备好了厢卧。
阮瑶清坐在马车内静等,直到马车壁被敲响,是三成,他道“姑娘,厢房预备好了,您可下来了。”
菱星闻言便掀开了车帘,用一黑色披风将阮瑶清从头到脚遮掩严实了,往外头看了眼先下了马车,才将她小心的扶了下来。
驿站此刻虽已清场,但到底是四方通达之处,探子耳目多盯在驿站,是故小心些总也无错。
菱星将人扶进了厢房,而后“啪”的一下关上了门,才深吐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道“吓死我了,我方才瞧见一身高八尺大汉,身材魁梧似熊,可吓人了!”
阮瑶清笑了一声,手拿着书坐到了窗沿边的窝坐上,借着烛火,又泛起那易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