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刀刃拨开心脏表层组织,猩红的血似高压枪那样飚出来,手指插进伤口往两侧撕开,将血肉撕成两半,露出内部的两个心房,再撕深一些,露出两个心室。
人心经不起解剖,左右到最后都是鲜血淋漓。
陈峰什么都没说,可那盘自诩稳固的树根,出现了松动。
“他会说么?”
放虎归山后,蓝苏久久不能平复情绪。两个人倚在窗边的双人沙发上,似掉线的木偶。
霍烟用棉签蘸了碘伏,轻柔地涂抹到蓝苏手背的伤口。先前陈峰挣扎,蓝苏帮着保镖一起将他制伏,手背关节的地方不慎擦破了皮。
“不好说。我查过,当初他跟陈六饥荒逃难,是霍衷德捡他们回去,给了他们一口饭吃。所以,他为了报恩,当年愿意替霍衷德坐牢。现在,很可能还是会继续守口如瓶。”
蓝苏担心:“我怕他把我们说出来,那样就打草惊蛇了。”
“他不会。”
“为什么?”
涂完碘伏之后,霍烟将棉签扔进垃圾桶,接着说:
“如果你是霍衷德,有个人知道你所有不为人知的勾当,还蹲了十几年牢。现在提前出狱了,但他不先来见你,反而见了你的死对头。你怎么想?”
蓝苏顺着这个思路分析了一下,回答说:“我会觉得,这个人可能要背叛我。”
霍烟嗯了一声:“或者,他很可能守不住当年的秘密。”
“所以......”蓝苏往下想了一截,“他只要还想跟霍衷德同一条船,就绝对不会把我们说出来。”
“没错。”
心情顿时欢愉不少,但转念一想,蓝苏又颓了下去:
“可是,光这样有什么用?如果他不指证霍衷德,当年的事情还是没办法真相大白。”
说到这里,霍烟也担忧起来,仰头长长叹了口气:
“给他一周时间,一周后,我们就只能走下策了。”
“好。”
当一件事过于庞大,而人们又把所有能做的事情全做好之后,余下的时间,只有等待。
蓝苏起身,两腿分开坐上霍烟的大腿,脚尖踩着地板,一手搂住她的脖子,另一手抬起伸手修长的手指抚平她拧起的眉川,安慰说: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走一步看一步么,别想了。”
霍烟顺从着笑了一下,松开眉宇的肌肉,伸手搂住她的腰,仰头说:
“好。”
只有两个人的房间渐渐温和下来,方才的剑拔弩张荡然无存,所见之间,似乎都是沐浴阳光的柔嫩的花瓣。
“累不累?”霍烟问。
“不累。”蓝苏乖巧摇头。
“昨晚通宵拍戏,早上坐飞机过来,又跟陈峰对峙这么久,眼睛都没合一下,还不累?”
“这算什么?以前跑货的时候,我三天不睡都没事。”
说到以前,无论是霍烟还是蓝苏,都有太多阴暗逼仄的时光。
捕捉到霍烟眸底闪过的心疼,蓝苏赶紧改口:
“唉呀,就那什么,我又没干什么体力活,也不怎么累了。不过,现在抱着你,好像就有点困了。”
“那赶紧睡吧。”
“那今天我就先洗澡咯。”
“可以一起洗。”
“不行。”
“怎么了?”
“一起洗你忍得住么?”
霍烟顿了一下,明白她的意思,解释说:“我又不是泰迪。”
“那可说不准。”
“我发誓。”
“我是说,我可能是泰迪。”
霍烟那副雕塑般的黄金比例的玉体毫无遮掩地站在她面前,怎么可能做到清心寡欲?
那天最后,两人还是分开洗的。
霍烟搭着后颈的毛巾从浴室出来,便看到蓝苏盘着腿坐在床边,濡湿的长发裹在干发帽里,牢牢地盘在头顶,似古代大户人家精心盘绕的发髻,露出后脑勺至脖颈的流畅线条。单手拿着手机,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地点着,眼睛几乎闭上。
“困成这样还不睡?”霍烟过去拿走她的手机。
“唔?”
蓝苏迟钝仰头,眼皮似被粘了胶水,要用极大的力气才能睁开,手臂乱抓了两下,薅到霍烟的腰,软乎乎地靠上去。
“头发没吹。”她说。
两人在一起之后,每次洗完澡,霍烟都会帮她吹头发,无论多晚,也无论多累。
霍烟找来一张凳子,坐在床边,跟往常一样,让蓝苏头朝外、面朝上躺在她大腿上,濡湿的长发从干发帽里解开,插头塞进插座,温暖的柔风从吹风机里吹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