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盆栽舒展柔嫩的叶片,水缸里的金鱼在水空中缓慢地摇晃尾鳍,细密的喷雾从加湿器的出口缓缓吐出,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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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慈善晚会的直播横空出世,蓝浩天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交出苏沁。胜在这人天生狡猾,顺势营销了一番“为已逝好友照顾病女多年”的仁义,抵消了部分因赝品损伤的企业形象,公司逐渐回温。
而霍烟便不那么轻松。
早前,老爷子特意登门,让她远离古董圈,尤其蓝家和苏家。
霍烟不仅没照办,还公开宣告蓝苏与苏沁的“好朋友”关系。甚至将苏沁安置在霍家的私人医院里,精心照料。
“我看,你是要来做我的主了。”
从高层会议室出来,总经理办公室被老宅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正中,老爷子在蒋丹的搀扶下缓缓从沙发站起,宽大的唐装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晃荡,眼睛死死瞪着,目眦尽裂。
霍烟停下轮椅,跟在身后的部门经理随之停下,几人左看看,右看看,大办公区的工位空空如也,于是也识相地往后退。若非办公区是开放的,真想变出一扇门给关起来。
“爷爷,您这是做什么?我是您的晚辈,怎么做得了您的主?”
霍烟平静地问他。
霍守平杵着拐杖走近,在三步之外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宛如手举阔斧张开獠牙的凶神。
“我跟你说过,你在霍家一天,就要守霍家的规矩。”
蓝苏本要来接霍烟下班,车刚停到地下车库,就听人说公司出事了,连忙跑上去看。
“蓝小姐别过去!”
江枫连忙把她拦住,“霍老先生正在生气,你过去正撞他枪口上。”
许盼盼也拉着她往外推,“就是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董事长,我天太吓人了!总之你别去,要是迁怒你就不好了!”
蓝苏毅然挥开她们的手,眼神笃定:“霍烟是因为我才被骂的,我得去。”
于是,逆流而上,穿过层层叠叠围观的人群,跻身踏进那个被老宅人手包围的天罗地网。
听到脚步声,霍烟回头,瞪她一眼示意她回去,她却什么也没瞧见,径直越过霍烟,在她身前的位置站定。望着霍守平的眼神平静坦然,诚恳道:
“爷爷,对不起,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我很担心苏沁的病情,所以决定把钱用给她治疗。阿烟只是关心我,并没有忤逆您的意思。”
霍守平直勾勾盯着她,“蓝,苏。”
判刑式地叫她的名字,苍老的眼睛眯起:“你还真是不简单。三言两语把小烟哄得团团转,她从前从来不沾古董圈子,现在又是拍卖会,又是捐钱,甚至动用霍家的关系,帮你照顾你那个所谓的好朋友。蓝小姐,你该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蓝苏微微低头,全盘承受他的控诉,坦然说:
“我知道,这次给霍家添了不少麻烦。但请您不要怪阿烟,自始至终,这件事的起因都在我。”
霍烟驱动轮椅,绕到前方与蓝苏并排,解释说:
“爷爷,这次惹您生气,我很抱歉。但我没有恶意,更不会做任何有损霍家名声的事情。”
二人的联合解释并不奏效,霍守平年近七十,经历过算计、背叛、亲生儿子横死、家族生意被夺,多少年风风雨雨杀过来的。霍烟跟蓝苏两人加起来,也撼不动他已经决定的事情。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霍家举家上下,谁敢沾古董,谁就卷铺盖走人。”
他审视着霍烟,苍老的声音宛如被碾碎的枯叶,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震愕——
“要么离婚,要么,离职。”
离婚,撇清所有与古董圈的干系,独善其身。
离职,坐实最近的一切皆是她有意为之,为了蓝苏跟老爷子作对。
有那么一刻,蓝苏是私心想霍烟选自己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就是想要贪心地占有霍烟,想她后半生跟自己绑定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
可理智稍一恢复,就想得出答案。
她、霍烟、霍守平,三个人站成一个钝三角。霍烟只是稍作停留,随后,轮椅果断地朝老爷子驶去。
其实......也能理解了。
蓝苏的指甲在掌心嵌下几个指甲印。
霍烟打拼了这么多年,用残疾的身体忍辱负重这么久,怎么可能因为她蓝苏就放弃?
再说了,凭什么让她放弃?
一边是财力雄厚权力滔天并在业内做到天花板的家族企业,一边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