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妈子皱起脸:“哎呀你别说咧!”
妇人呜哇地哭出来:“乌头是我家的,是我家的!”
妈子脸色铁青,揪她:“秋莲!你说啥咧!”
萧长引路上碰见的男孩叫乌头,是秋莲和前夫的孩子,后来前夫在出船捕鱼中身亡,秋莲嫁给了一个菜农,跟菜农又生了一个儿子。
萧长引问秋莲:“把乌头带走的老头是谁?你怎么哭成这样?”
再问问题妇人就只是摇头不答了,扑在一个妈子身上抽泣。
最泼辣的妈子凶道:“外来的坏囡别管我们的事,别问咧!”
......
茶汤馆子里。
顾红绫用勺子搅拌藕粉,边加砂糖边说:“萧女修拿泼妇,多管闲事。”
萧长引的脸黑下来:“红绫!”
顾红绫把藕粉搅拌均匀,用勺子舀出晶莹的牵丝:“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
邻桌一个吃茶的男人听到了,闷声笑了两下,朝她们叫了两声:“姑娘?姑娘!”
顾红绫歪头:“干嘛?”
原来是刚才镇口打头带人回去的瓦匠。
瓦匠笑了笑,道:“我都看见了。”
顾红绫说:“看见又怎么了?咦,听你口音不是瓯越人呢?”
瓦匠说:“我是临湖来的,不是瓯越的。”
“噢......”
瓦匠继续说:“这事是若水镇的习俗,一年一次,你们刚来这不知道,以后习惯就好了。”
“习俗?什么习俗?“
“养肥。”
“你家养猪的?养什么肥啊!”
瓦匠嗨一声,起身走过来,在她们一桌坐下;“我是抹泥的,瓦匠,不是养猪的。”
顾红绫笑:“那你要把什么养肥啊?”
萧长引说:“是种庄稼的肥料吗?”
瓦匠点头:“聪明。”
顾红绫道:“你是说那个秋莲为了庄稼的肥料哭?为什么啊!”
瓦匠凑近一些,手指点桌面,低声道:“镇里有个算命的,准的出奇,到了要养肥的月份他就会给镇子里人测八字,碰到合适的,港子对面的岛上就有人过来把人领走,这事就算完了。”
“港子对面有岛?”
“啊,就是镇里人都没去过,但每年确实都有渔夫看人从海对面过来。”
“是襄海州的人吗?”
“不是,就是若水镇对面不远的海岛,天晴没海雾的时候还能望见呢。”
顾红绫说:“养肥带人走干什么?”
瓦匠耸肩:“若水镇的风俗咯。”
萧长引问:“带乌头走的老头是海岛上来的人吗?”
瓦匠说:“不是,那是周菜农的老爹,送乌头去港子的。”
萧长引问:“去港子?海岛的人已经来接虎头了?”
“是啊。”
顾红绫喃喃:“怎么觉得怪怪的。”
瓦匠又多一句嘴:“你们真要感兴趣就去问那算命的啊,养肥的人都是他算的八字,镇里都说他也是海岛来的。”
瓦匠说算命的行踪不定,常出现的地方有清晨的集市,庆老宅后的栎树下边,还有通往西郊陵园的道上,能不能遇得到要看运气。
两人找了好几天,总算是在一个雨天里找到了算命的。
庆老宅的栎树下边,一个人穿着粗布衣裳,坐着一张小板凳。
两人走过去。
萧长引问:“请问你是若水镇的算命先生?”
算命的抬头,是个姑娘。
两人皆是一怔,原以为是个男人。
“算命先生?”
顾红绫指一指板凳旁边的小旗子:“你旁边立着‘摸骨’招牌呢。”
姑娘问:“你要摸骨?”
顾红绫当她默认了,想要试试她的深浅,说:“是啊,先生能给我算一把吗?”
算命姑娘起身,把板凳让出来:“请坐。”
算命姑娘开始给顾红绫摸骨。
摸骨先从头摸起,然后是手。
算命姑娘摸完了,顾红绫问她怎么样,算命姑娘没有解释,只说了句:“命途坎坷。”
顾红绫讪讪的,觉得没意思,又拉萧长引过来,说:“那你给她摸骨。”
算命姑娘看了顾红绫一眼,没吭声,请萧长引在板凳坐下,先从她的头颅摸起,然后摸了一会她的手。
摸骨完了,顾红绫问:“她怎么样?”
算命姑娘说:“虽然半生劳苦,但是个龟精。”
顾红绫笑道:“好端端的,你怎么骂她是王八精呢?”
算命姑娘瞥了她一眼,不做声。
萧长引说:“我以前听一位占验宗的老师来极意楼讲过课,说摸骨里有一种体相叫‘龟骨’,有龟骨的人喜好清净,洁身自爱,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会在生命的某个节点走大运,占验宗把这种骨相的人叫做龟精。”
顾红绫说:“那看来你运气还不错呀,我就可怜了,命途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