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红绫歪一歪头。
“一切自你失踪回来之后就变了,是什么造成了这个变化?鱼公卸磨杀驴?你叛变独立?不管哪一种,林大人你现在还活着,都说明了一个问题:鱼公暂且奈何不了你,你有能力与他分庭抗礼。”
林尧华说:“我不瞒你,你的推测对得七七八八。我曾经是和鱼公有过契约,但现在我与他再无瓜葛。”
顾红绫穷追不舍:“为什么呢?林大人,我最不明白的一点就是,你与鱼公关系破裂,且你不惧惮他,那你为何不将他一举歼灭?我与朋友来襄海州过了也有几月,襄海的治理丝毫不比大陆的富饶之州逊色,街市繁荣、百姓和乐,能将一个妖魔肆虐、海寇频发的毒瘴之地经营如此,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官——可这样一个好官,为什么任由妖神作恶?你可知道鱼公的人面珠已经北上,甚至连陵南三州的百姓都已受到威胁?”
“我不惧惮他?”
萧长引抱着剑看向林尧华,觉察到他的声线明显变化,变得有些愠怒。
“不。”林尧华说,“我惧惮他。”
顾红绫说:“若是如此,与他决裂后你为何能活到现在?”
林尧华道:“因为我于他还有些用处。”
“什么用处?”
林尧华道:“就算我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
顾红绫说:“当然有用,我要鱼公的所有信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林尧华突然大笑:“哈哈哈。”
萧长引问他:“林知府因何而笑?”
林尧华说:“知己知彼?你们真以为知道的也多,就能做得越多吗?小姑娘,很多时候,无知反而是好事,它能保住你的性命......”
萧长引道:“林知府,我们只想请教你一些问题,你答了我们便走,绝不叨扰。至于我们的生死,那是我们自己的事,知府无需劳心。”
林尧华道:“小姑娘,不是我不愿说,而是我不能说,否则你以为我这些年闭门不见客是因为什么?老夫啊......什么都不能说啊。”
顾红绫脑子里一激灵,看着林尧华:“林大人,莫非你......”
林尧华会心一笑:“我身上有咒缚,一旦泄露契约,不只是我,整个襄海州都将葬身海火。”
萧长引诧异:“海火?可是海中地底龙脉蕴含的大地之火?”
林尧华道:“不错。”
萧长引说:“极意楼的老师讲,大地之火非天仙不可唤醒,一个妖神怎么能引召海火?”
林尧华不再作声。
密室外的书房走进林尧华的心腹,隔着墙低声道:“大人,静玄王到了。”
密室内三人脸色皆是一变。
林尧华沉声应道:“我马上去。”转身向她俩告辞:“请恕林某爱莫能助,先行一步,两位多多保重。”
顾红绫看向萧长引:“公子玄?她来做什么?”
萧长引说:“也许是皇帝派她到襄海州巡查。”
顾红绫狐疑:“是吗?静玄王可是代表御仙台,方才那个青衫说御仙台从来没对襄海州有过表示,现在跑过来是几个意思?”
萧长引问:“要去看看吗?”
顾红绫跳下桌子去拧墙上的机关:“不了,皇家怎么插手襄海州咱们管不着,而且她们两个都在这个节骨眼过来,让我想起一件事情。”
萧长引心中有疑:她们?她们是指谁?
顾红绫把密室门打开,叫萧长引出去:“萧萧,我们现在要马上赶去灯笼鲤的坟地。”
萧长引还是头一次见顾红绫这么着急,忍不住问:“怎么了?”
顾红绫急匆匆往外赶:“边走边说。”
两人找到小钊,先谢过莹莹与她告别,然后让小钊带路,匆忙地上了客船赶往襄海州南部的萨米村。
因为路上有小钊,顾红绫没机会跟萧长引细讲,等到晚上睡觉时,她才躺在吊床里跟萧长引谈。
客船房间小,吊床很窄,两个人躺在布兜子里随着船的颠簸晃来晃去。
萧长引思索了很久才小声问:“你说她们这个节骨眼过来的‘她们’,是指公子玄和管潇璇吗?”
顾红绫弯着胳膊枕在脑后:“嗯。这两个人是龙池荒最强的仙家,但凡龙池荒有异象出现,她俩肯定是最先察觉的。不说为民除害这种远大的情怀,单说厉害的大妖怪一旦成为气候必定威胁人间,最后也会影响她们,比如管潇璇遍布龙池的买卖,公子玄掌管的为皇家除妖的御仙台,仅凭这点,她俩没理由在鱼公蠢蠢欲动时放置不管。”